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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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一只小狗的际遇

原作:灌篮高手

cp:铁男/三井寿

感谢约稿💓


傍晚开始落雨的时候,铁男站在街边抽烟。三井寿从屋里走出来,招呼他:“铁男,进来吧,外头在下雨了。”

 

铁男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烟:“抽完这根。”

 

“进来抽也没事的。”三井跨出门,站到铁男身旁。两人一同望进雨里。

 

铁男叹了口气,用手背在三井胸前拍了拍,示意他往后退些。两人身后是粗糙墙壁,有很窄的檐拦在上头,勉强能避些雨。一直等三井退到背完全抵着墙,大半雨水被遮去,铁男才收回手。

 

一阵烟草味随着他手的抽走从三井鼻下晃过去,这味道很快消散在雨水的潮湿气息里,这条长街不大干净,在雨里更显得萧条陈旧。

 

铁男平日抽烟抽得凶,在三井面前稍微收敛些,都在室外的话就不用刻意避开,但三井在屋子里时,铁男会避到外头去抽烟。

 

三井起初有些犹豫地问过铁男,能不能也让他试一下……需不需要让他也试一下。铁男听了低头笑起来,对三井说,你以为我们是按着公式来做混混啊,必须打架抽烟喝酒一个不落?

 

三井那时候很迷茫地望着铁男,有点分不清这句是玩笑还是指责。铁男看他那样子,低头去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吐烟时稍稍侧过了头去。等烟烧了半根,铁男才再度开口,语气缓和下来:“不是非要抽烟喝酒,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可以了。”

 

三井后来才注意到,铁男当时跟他说话的那副语气是专门跟路边小超市店主的孙女讲话时用的,他有时候去买水,会把本该找回来的零钞换成糖果,放进小丫头手里。

 

铁男从不在德男他们面前做这些事,只是三井跟着他时,他不介意。看到三井的笑,铁男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平淡地跟三井解释:“她让我想起我小侄女。”

 

她在店里时,铁男就不买烟,买些别的。刻意避着,就像他不常在三井寿面前抽烟一样。

 

雨下得更大了。

 

铁男手里那根烟快抽完时,两人被街角一阵很低的呜声吸引了注意。三井循着声音走过去,观望一阵后蹲了下去,他再站起来时手臂里抱了一只小狗。

 

“铁男,你看。”三井兜着小狗,被淋湿的小狗在他臂弯里发颤,时不时发出很低的呜呜声。“……是小狗。”

 

铁男瞄了一眼,把指尖夹着的烟头丢到角落里去。“有主人的。”他对三井说。

 

三井低头仔细看了一阵,没有名牌,也没有项圈。“你怎么看出来的?”

 

“它不害怕,发抖只是因为淋了雨很冷。”铁男松了松肩膀,挥手示意三井寿跟他一起进屋。“这小狗很亲近人,野狗不会有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相信你的状态。毛发油润,养得很好。应该是不小心从家里跑出来了。”

 

“哦……”三井把小狗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跟在铁男身后,进了干燥的室内。

 

铁男走在前头,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三井跟着这串脚印向前,一直到沙发边坐下时也没放下小狗。可以养的吧,他想,今晚又一直下雨,收养它哪怕一晚上也好。他抬头去看铁男,想以眼神征求对方许可时,发现铁男也在看着他。铁男点头应允的时候,视线没落在小狗身上,而是落在三井脸上。

 

三井开始给小狗张罗歇脚处,铁男先是在一旁看着,后来插手纠正三井。不用垫太多衣服,纸箱不需要太大,食物不用备得太复杂……三井,别把你的晚饭拿给狗吃。

 

三井蹲在粗粗搭起的狗窝旁,铁男说话时,三井就跟小狗一起仰着脸看他,听得很认真,面上表情也有些严肃,只是嘴角往下撇着。铁男心想,真是孩子气……

 

这孩子气三井寿自己未必知晓,却总是被铁男注意到,就像铁男注意到那只小狗有多轻易地相信了三井一样。识别出这些铁男平日并不接触到的东西很简单,稍微难一些的是要如何去应对承接。

 

世上难办的事总是这样多,时机、际遇、外加一些于心不忍,铁男低头看着这只在雨夜借住的小狗,蹲下去,伸手从毛茸茸的狗头上一抚而过。“恰好碰见了,总不能不管吧。”他低声说。“等有人来领就放他回家。”

 

“万一没人领呢?”三井忧心忡忡地问,他也伸手来抚摸小狗,手指触到铁男的手时,铁男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小狗在三井掌心下微微眯起眼,发出很软的哼唧声。铁男看着三井,笑了一下:“会来领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别人家的好小狗。”

 

没担心过会真的在我这里凑合太久。

 

三井微微笑起来,头发垂下去时,把这笑盖去了大半。铁男想把三井颊边的头发别到他耳后去,手却始终收在身侧没有动,他起身时,三井问他去哪儿,铁男说出去抽根烟。

 

铁男靠在门边抽烟时,能听见三井在里头逗狗的声音。

 

这家伙在学校里跟低年级生讲话时,总是扮得凶狠,跟狗说话,就平和柔软下来。这大概才是他自在时的样子吧,铁男一边抽烟一边想,三井从前问过他,抽烟是件讲究时机的事吗——三井刚开始学做混混时总是过分在意些细节,生怕露出马脚,会追问铁男德男,选用怎样的表情合适,校服上要绣什么图案吗,需要文身吗,平时说话时一般在哪里加粗鲁的字眼,抽烟是件讲究时机的事吗——诸如此类,问得德男满面怜爱,铁男则觉得头痛。

 

抽烟是件讲究时机的事吗?是的。

 

铁男想,更准确地说,是件在错失时机后才要做的事。

 

在一些情境里无法做想做的,无法说想说的,想要逃避一些徘徊不定的念头,手头找些事做转移注意力,抽根烟吧。就是这样。不让三井抽烟,也出自同样的考虑。铁男虽然不清楚三井到底什么时候会回到他的路上去,但铁男知道,三井有自己的路,也有属于他的同路人,比如那个球队里姓木暮的家伙,还有跟三井打过架的矮个子。铁男希望三井不要有机会躲避那些心里徘徊不定的念头,不要借一根烟逃掉一段沉默对峙。

 

况且抽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运动员来说,害处太大。铁男知道三井有一天会走,只是在他这里歇一歇脚而已,尽管没有什么看顾的义务,铁男还是忍不住想,希望能全须全尾地把这家伙还回去,还给他该去的地方。等那天真的到来。

 

他把烟头碾灭在脚下,抬头望进还在落雨的长街夜色里。昏暗里,远远地点了一盏路灯。铁男觉得心里难得一次这样静,不再想骑着机车逃开什么,也不再想打碎什么来维系心里心外一致的狼藉和混乱。

 

屋里小狗的声音低下去,一阵脚步声后,三井停在了铁男身边,跟他一道看着雨。

 

“睡着了。”他压低声音,对铁男说。

 

“嗯。”铁男点点头,“幸好带回来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夜里也会降温。”

 

三井沉默片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还没相处多久,但总觉得已经开始舍不得了。我家里管得严,我从小到大都没机会养宠物,只能跟邻居家的狗玩,后来开始混黑道后,邻居家的狗也不跟我玩了。”

 

铁男在听到“开始混黑道”这里时就没憋住笑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悄无声音地抖着肩膀笑,到后头简直不可遏制,放声大笑。三井低了头,表情隐忍,没过多久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铁男清了清嗓子,用手搓了搓脸,努力稳着声音对三井说:“也对,我开始混黑道后,家里就不让我见小侄女了。”

 

他本意是要用这句来逗三井寿,没想到三井听了面色却悲伤起来。铁男没法应对这个。他手又痒了,想要从兜里摸根烟来抽,想到三井在旁边,又使劲忍住了这冲动。

 

“没什么。”他宽慰三井道,“我早习惯了。”

 

铁男回头看了眼睡在纸箱里的小狗,声音也软下来。“是会舍不得吧。看上去很乖,在我们这儿歇一阵脚,被主人领回家,虽然知道这才是应该的,还是会……”

 

铁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愿意说下去。他忽然抬手指了指远远的那只路灯,问三井:“看,像不像月亮。”

 

“不像。”三井很诚实地回答道。

 

“我也觉得不像。”铁男叹了口气,“但就只有这个,所以将就吧。”

 

“将就什么啊,雨天本来也看不了月亮吧。”三井寿打了个哈欠,把肩上的包换了一边背。

 

铁男摸出摩托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两人坐上摩托时,铁男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三井:“挡雨。”

 

三井很别扭地转过脸去:“……不需要吧。”

 

铁男很耐心。“顺便也帮我遮。”

 

“也好。”三井接过来。“那就给你遮一遮。”

 

铁男在心里轻骂,小屁孩,然后发动了摩托车驰过长街。

 

夜色深沉,虽然有外套遮挡,雨水还是斜斜打在两人身上。

 

铁男的外套也有烟草味,混在皮革味道里,算不上好闻。三井在这气味里听见摩托车的轰鸣,觉得有些安心,好像这条路虽然是故意挑了来犯错的,最后也没错到哪里去,没有大波浪,只是在一叶小船上轻轻地晃荡着,脚虽然站得不稳,但也从来不会摔下去。因为有人捉着他的手肘。

 

次日雨停后,三井再去铁男那边,纸箱已经空了。

 

铁男看着神情低落的三井,开口说:“早上主人来找了,沿街敲门问,能讲出小狗具体的特征,而且牵了狗妈妈来。我就让他把小狗领回去了。没来得及让你告别,不好意思。”

 

“没事。”三井摆摆手。

 

他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问铁男:“送走的时候难受吗?”

 

铁男想了下,回答他:“不算难受。毕竟是早知道的。”

 

“嗯。”三井点头,接着问,“能给我支烟吗?”

 

铁男笑了。“别犯傻。”

 

三井又说。“那我可以陪你出去抽根烟吗?”

 

铁男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两人站在街边,不再下雨后,街景又显得有些脏乱,流浪猫在翻找垃圾,骑自行车的小贩慢悠悠地晃过去,落下一路细碎的菜叶。铁男抽烟时,三井在他身边发呆,不知道是在想那只小狗还是想了别的。铁男说,前段时间,你球队里那个叫木暮的人又来这里找过你,我说你不在,他说请求我转告你几句话,我拒绝了。三井点头,拒绝得好。

 

木暮走后,铁男站在原地低着头想了一阵,觉得很烦,又觉得挺好的。

 

后来他陪三井去体育馆打架,看着三井在面对安西教练时惶然不定的痛苦模样,也这样想,很烦,但也挺好的。

 

他庆幸自己没教三井抽烟,因为那时候就是可以用一支烟来逃跑的场合,来躲避内心的徘徊,但三井没那个选项,所以承受了煎熬,然后在煎熬结束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想打篮球。

 

铁男听见这句,就想起了那个夜里小狗睡醒时的呜呜声,他侧过身去,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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