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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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山丘

原作:灌篮高手

cp:深津一成/河田雅史

感谢约稿💓


河田雅史与深津一成同天入学,但比深津晚一周入队。深津通过了首次选拔,而河田在补选名单里继续受了一周的观察。原因不言自明,虽然两人那时候的技巧与体能相仿,但是……河田略微抬起头去看深津,深津目视前方,双手背在身后,对着在选拔时组队搭档过的河田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河田雅史在心里咀嚼这一句,分不清这是对方的客套而已还是真心话。一周后河田从补选名单里脱颖而出,教练停在他面前宣布最终决定时,还是皱着眉。教练的视线斜斜向下,而河田雅史需要仰着头去看他。这个角度差是他被放入备选的最大原因。


“我会长高的。”河田对堂本教练说。“请您相信我。”


堂本神色稍有松动,对着河田笑了一下:“这可不是凭空口承诺的事,不过……不过即使是现在的身高,队里也有合适你的位置,有合适你做的事。”


河田收在背后的手因紧张而发着颤。听到那句话落地时,仿佛得到了某种恩典,在巨大的喜悦和眩晕里,河田差点忽略了堂本教练很轻地追在后头的话。“……至少他这样说服了我。”


正式入队训练的第一天,河田走上去跟正在热身的深津打招呼。


深津压着腿,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才抬头跟河田对视:“你来啦。”


河田朝深津伸出手去。“谢谢。”


“谢我做什么啦……”深津停顿片刻,皱起眉,自言自语道:“这个语气词好像有点奇怪。”


“你觉得呢?”深津问河田,“啦,加在句尾,怎么样。”


河田憋着笑:“我觉得不怎么样啦!”


深津看他笑得很开心,似乎不为所动,面上淡淡的。“确实不怎么样。”


深津花了好几周想新的语气词,好用在句尾,也偶尔直接用作简短回答。几番试验后,深津认定了其中一个,不顾河田劝阻,执意使用。


“我觉得这样比较像高中生哟。”深津面无表情地说。


河田大叹一口气,搓了搓手臂。“……随你吧!”


在高一上半期的训练里,所有的低年级队员都格外用心。球队里的练习结束后,多数人会私下加练。山王工业是全国闻名的篮球强校,队内训练风格也十足冷硬,这里从来不是爱好者的乐园,而且狂热者的土壤。山王工业的训练从来称不上揠苗助长,如果有,只说明你不适合这里。河田雅史从补选名单里爬进来,内心憋着一股劲,想要长高,想要磨练技巧,想要变得强大。他不对任何人讲,包括他的弟弟,河田只是埋着头用功,当他抬起头时,就悠悠地讲些玩笑话,好像这一切真那么轻巧似的。


而深津把这些看在眼里……或者其实压根没看见?河田不晓得。


深津总是那副表情,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其实在想,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想。河田也没特意费力气去读懂深津,只是与深津相处时,让他比平日里轻松些,恰好是因为他不需要在深津面前刻意扮成轻松的样子。


河田雅史留下来加练时,深津往往也在。两人有时候练的内容不同,并不刻意搭话聊天,有时候也组队搭档,在需要的时候,就像当初的入队选拔那样。深津话少,偶尔语出惊人,河田则能轻松地托着对话往各个方向游动,乍看之下差异很大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竟也很合适,于是就这样相处了下去。


每个训练结束的夜晚,体育馆里最后剩下的人基本都是深津与河田。


他们收拾场地,关掉灯,背着包走在昏黑的路上。


深津会从包里摸两盒纯牛奶出来,一盒递给河田,一盒自己喝。牛奶是很便宜的牌子,看日期也不怎么新鲜,深津说随便买的,河田说看得出来。这让他简直不好意思拒绝,因为对方完全没摆出“我在对你好”的姿态,就是顺手而已。仿佛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但恰巧是他罢了。


河田说了句谢谢。深津点头后,本来想伸手去拍拍河田肩膀,刚想动作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深津侧过头去看河田,然后慢慢地调整了视线角度,河田平视着他:“怎么了?”


深津有些惊讶,但很快整理好了表情。“没什么哟。”


“别来这套。”河田也移走视线,他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很轻地说,“发现我没那么矮了?”


“哟。”深津应道。


河田皱眉:“别单独用语气词当回答啊,别人要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哟。”


“你非要这样是吧?”


“嗯。”


“算了。”河田雅史很快把牛奶喝光,捏瘪纸盒后,他隔了段距离将空盒抛进垃圾桶里。“三分。”


“差得远哟。”深津淡淡说。“不过,我也是哟。”


他把自己的牛奶盒也向垃圾桶抛去,淡白色的牛奶斑点一样地飞散开来,在夜里洒了一路。


河田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把牛奶喝完?”


“……哟。”


“倒扣你三分!”河田伸手重重拍在深津肩头,对方被拍得一个踉跄,踩出两三步才重新站稳,河田则大笑着追过去。他不懂自己在开心些什么,是因为确实长高了不少吗,还是因为……他看着也笑起来的深津。这家伙笑起来不难看啊,河田心想。


高一结束的夏天,河田从一米六五长到了一米九。在宣布假期集训名单时,堂本教练站在所有球员前很利落地念出一个个名字。名额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去。而要是没进这次集训,大概率说明往后在球队里也很难有成为先发球员的机会。


深津与河田一起站在队列末尾,双手背在身后。听着教练把名字一个个地念过去,河田不停地深呼吸着,觉得自己今日呼吸声格外沉重,他留神听了会儿,才发现是深津在跟自己同一节奏地反复深呼吸。


河田斜着眼去瞄他,深津注意到了,以口型沉默地说:哟。


河田有些想笑,嘴角刚勾起来,就听见了深津一成的名字。


“是。”深津一成应道,出列走到了另一边去。


他侧着身从河田身旁走过时,小声对河田说,待会儿见。河田的视线追着他,等深津站定后,他抬头望向河田的方向。河田那时候已经不需要去猜这句是否仅仅出自客套了,他知道深津是认真的。他与深津对视,对方很平静,似乎确信于即将发生的事。


河田雅史听见自己的名字时,迅速出列,走到了深津身边。两人的手在背后轻轻捏成拳头碰了一下。


“哟。”深津压低声音说。


河田笑了一下。“哟。”


他们那个夏天在山间合宿,白日训练,夜里除了看比赛录像外,有少许自由安排的时间。训练很紧凑,各个项目都严格推敲过,要训练哪些能力,要选拔怎样的人才,没有任何浪费时间的余地,所有参加集训的人都知道自己不仅是在训练,也是在被观察遴选。高年级生的姿态轻松许多,他们已经脱离了被甄选的压力,对自己在球队的位置、对球队的作用谙熟于心。


“你还不错哦。”那时候的队长曾在吃饭时坐到深津身边,跟他搭话。“堂本教练也跟我提过你,觉得你有潜力。”


具体有什么潜力,队长没有细说下去,只是对着深津笑了笑,举起拳头跟他轻轻相碰。然后队长转头看了看同坐一桌的河田。“我也记得你,刚入队明明是个矮个子,现在一下长这么高了。”


“谢谢前辈。”河田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出了汗。“我会努力的。”


“不用想太多。”队长很轻松地摆了摆手,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教练会安排妥当的。”


队长端着空餐盘起身离开后,河田看向深津。“你懂他刚才的意思么?”


“什么意思。”深津低头吃着饭,没什么表情。


“我知道你懂。”河田也把白米饭往嘴里塞,用力咀嚼着。“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我觉得也并不都是靠教练来决定安排,毕竟球是我们上场打,怎么配合也是我们更清楚。”


深津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放下碗,面上若有所思。河田问他:“所以呢,你怎么想。”


“我想。”深津认真说。“我找到了我之后要用的语气词咧。”


河田对他露出威胁的笑容。“你再这样我就把饭扣你脸上。”


“可是你都吃光了咧。”


“把空碗扣你脸上。”


“咧。”


“咧是什么意思?”河田端着餐盘跟在深津后头离开餐厅,时间还早,按照时刻表,目前是高年级生使用浴室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集训住处,走上了山间的小路。河田追问着:“喂!咧是什么意思。”


“非要说的话,”深津没回头,步速不疾不徐地朝前走,“入队选拔和你搭档时,我就能感觉到你还挺会打球的。虽然个子不高,技巧也一般,但那时候谁不是呢。只不过你身上有股劲头,从你眼睛里能看出来,你能消化很多东西,而且不会随便认输。河田雅史会是个好球员,好队友。直觉。”


河田走在深津后头,忽然觉得很狼狈。他抬手搭在自己后颈上,试图缓解些自己的僵硬。


“我只是问你咧是什么意思。”河田骂道,“没让你说这些!”


“哦。”深津猛地转身看着河田,“我是回答你先前问的,你问我懂不懂队长的意思。我的答案就是这个。他看见的、教练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不太一样。”


河田与深津对视,两人脚下不停,深津一路倒着走,好像并不在意身后是什么,他看着河田的眼睛,就能从里头读出来前方是不需要紧张的平路,而且如果真的不小心被绊倒,他知道河田会拽住他。


——直觉。


深津问河田:“所以,你怎么想咧。”


河田缓缓吐出一口气,对深津说:“除了长高,其他方面也得进步才行。很大的进步。”


……如果我们要实现你所看见的,深津。


但是试试吧。


河田忽然抬步跑了起来,越过深津,沿着这条山间小径往前坚定地跑。深津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道:“……刚吃过饭咧。”


尽管如此,深津还是小跑着跟了过去。


河田偶尔回头时似乎看见深津在笑,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夜里去浴室的路上,他跟深津确认,深津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平时总这么关注别人表情吗?


当然不是!河田咬牙。到了快入睡时,他依然在心里辩解,当然不是。


河田侧着身,将膝盖抱进怀里,熟悉的拉扯感在他小腿前端与膝盖处弥散开时,河田忍受着疼痛,不出一声。深津睡在他旁边,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咬牙忍耐的河田。


在昏暗中,周围是起伏的呼吸声。其他队员都已经熟睡了。


深津的手伸过来轻轻落在河田腿上时,河田被吓得抖了一下,他瞪向深津,无声询问对方想做什么。深津没说话,抿着嘴,慢慢地挪得更近。他的手在河田腿上移动,从膝盖处往小腿滑,以适中的力度点按着。深津垂着眼,河田看了他一阵,觉得承受不住,移开了视线去看天花板。山间的夏夜比白昼清凉许多,深津的手指却有些烫,河田的腿在他的按摩下渐渐放松了些,只是别处紧张起来。


深津好似无知无觉,靠得更近,他凑到河田耳边。“忍着些。”


河田闭上眼。“……忍着的。”


“好咧。”


深津说完话后没退开,顺势枕在了河田肩膀边。两人的呼吸声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不和谐音,且愈加起伏不定,河田不得不刻意压抑一些念头,他不知道深津怎么想,对方平静得好像已经死了,但死了的人也还能这样折磨活人。


河田在疼痛和一些别的东西双重折磨下,开始轻微颤抖,深津注意到之后,空出一只手落在河田背上拍打着。他的动作很僵硬,看得出来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河田忍了一阵后扣住深津手腕,起身把他拽出了房间。


门在两人身后无声掩合。


河田解释道:“最近几个月是这样的,但不影响训练。”


“嗯。”深津靠着走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影响就好咧。”


他们在走廊里沉默着站了一会。等河田的疼痛消减后,他抬手示意深津,两人蹑手蹑脚地溜回空着的铺位前。他们各自躺下入睡,什么都没说。


在集训结束返程的大巴上,河田状似无意地向深津问起先前的事,问他是不是跟教练讲过什么。深津一脸迷茫。河田讲得更细了些,就是你先通过选拔入队,我还在补选名单里时……你是不是说过什么好话。


深津回想了一阵,对河田摇头:“没有咧。”


他只是在被教练询问时,诚恳地说出了自己与河田搭档的感受。


“真的吗?”河田紧紧盯着深津。


“真的。”深津继续说。“不过如果换成现在,我会去说的。我会说,如果让我以后当队长,我希望队里有河田雅史这样的球员。”


“听起来是双倍的厚脸皮。”


“是咧。”


“不过倒也没说错。”


“是咧。”


他们在心里同样地补出下一句:反正我会证明这句确实没说错。


等深津与河田升上三年级,成为球队里的前辈时,深津果然当了队长,而河田成了另一名中流砥柱,与泽北一起,他们组成了山王工业战无不胜的核心三角。深津当队长的风格和他平日里差别不大,话少,偶尔语出惊人,而河田会帮他将对话轻巧地托往合适的方向,以一些俏皮话调和。在深津当队长期间,山王工业球队罕见地让球员话语权重过了教练,而堂本教练似乎也有意如此。


升上高三后第一次外出集训时,河田在熟悉的那条山间小路上找到了望向远处出神的深津。


他走过去,拍了拍深津肩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河田说。“确实挺不容易的,不过当初在这里说的话,现在也算实现了。我们看到的,已经做到了。从前觉得很遥远的事,一步步走下去原来也并不算艰难,毕竟是一起走过来的。你是在想这个对吧?”


深津侧头看着河田。“我在想晚饭吃什么咧。”


河田笑了笑。“随你怎么说。”


深津继续望入眼前茂密的山林,他第一次来时,差点在这里迷路,还好河田在外头大喊他的名字,对他说,深津别乱跑了——该吃晚饭了——深津循着河田的声音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山间的风很大,吹得林叶作响,深津心里很静,能听见在这里有过的对话。他确实想着河田所猜的,他也确实知道自己承不承认,河田都晓得答案。


因为我们看见的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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