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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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好看

原作:灌篮高手

cp:深津一成/泽北荣治


泽北意识到自己喜欢深津是在一场练习赛上。

 

那时候他与深津的zonepress仅具雏形,技术层面两人分别都无可指摘,只是配合时稍需额外费些力气,队里每日例行的训练结束后,两人因此还会留下来加练。这样的训练从晚春持续到初夏,日落越来越晚,走出体育馆时外头的天色从一片昏颓到渐渐亮起来,好像天空被透明小人一点点地扛起来,倾斜着,留下一线夕阳的光。

 

练习赛前夜,他们走出体育馆时,深津把里头的灯灭掉,打量确认没有东西遗落后,跟泽北并肩往校门口走。

 

“差不多了。”他突然说。

 

泽北思绪还飘忽着,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他刚问出口,侧头与深津对视时立刻懂了对方的意思。私底下的加练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泽北想了下,点头回答道:“好,这段时间我从深津前辈这里学到了很多。”

 

深津摆摆手,他笑的时候稍微侧过了脸去,好像不太知晓如何应对泽北认真的后辈姿态。

 

“没那回事。”他抬手指了下校门外刚好铺了整条长街的橘红夕色。“看,还挺好看的。”

 

泽北于是顺着深津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去,只是视线依然悄悄锁在深津侧脸上。他从前见过深津的笑,只是那时候觉得有一点很微小的不同。讲不清楚。泽北清了清嗓子。“是真心那样说的,不是客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加上这一句,只是这句落地后,深津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与他平日里看其他人或者看篮球时也没什么差别,很短,瞥过泽北脸上几乎没做任何停留。泽北在这一眼里平白无故感到心惊肉跳。

 

两人踩着铺了橙夕阳光线的长街往路口走,到了分别的地方,泽北垂下眼睛,等深津开口说些什么。

 

深津双手插在裤袋里,似乎想着什么,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感慨道:“啊,刚才有点走神。不好意思。该道别了是吧?”

 

泽北抿着嘴,不说话,只伸手去碰了下深津的手腕。

 

“明天我们会赢的,我们练得很好了。”他对深津说着明天比赛的事,不提眼下的分别,好像就是希望这样刻意地望向稍远一些的场景,因为在那场景里,两人是聚在一起的。想到之后不会再有与深津的单独加练,泽北头一回觉得原来天分出众也是个拖累人的事……他瞄了眼深津,发现对方很认真地也望向他。

 

“那就赢吧。”深津平淡地答应了,如同应下去取囊中之物,轻松简单。

 

泽北得了这句,回家的一路上都很快乐,次日来学校时也快乐着,直到上场与深津在比赛状态下配合起来,才有些慌乱渗出来。球场快节奏的接与应里,泽北还总是习惯性地要与深津确认眼神,私底下练习zonepress时,两人其实不如在场上靠得近,但那些刻意留出了空隙的晚上对比起来却显得更逼仄、更无法让人从容。上场后zonepress里多出第三个人,正式成型,成了应该有的样子,深津与泽北将河田紧紧围逼在手臂与膝盖之间,呼吸撞在一起,泽北抬头看着深津时,深津眉眼低垂,只紧盯着河田。好像有点……宽松,泽北想,过于宽松了。

 

他多在这念头上多挂了一秒,动作有一霎迟滞,深津立刻注意到了,抬眼看向泽北。

 

在干什么。这眼神是这样问的。

 

泽北被问得发慌,被河田捉住这空档,突破了两人的zonepress,带球冲到了篮筐下。

 

“泽北。”深津轻声说。

 

泽北往前冲时简短应道:“交给我。”

 

那一球被泽北拦下,只是最后泽北深津这队依然输了比赛。教练坐在一旁静观全场。等几人喘着气在他面前背着双手站成一排时,堂本叹了口气,双臂环抱在胸前。众人见他这样,立刻明白了是要挨骂。泽北没有低头。堂本依次评点先前上场球员的表现,口吻并不十分严厉,因为他清楚球员们会敏锐捕捉句里的意思,点到为止即可。轮到泽北时,堂本又叹了口气,泽北有些不安地调整了站姿,深津站在他身旁,手从背后探出来,食指点在泽北手肘上。这一点让泽北重新定了下来。

 

堂本说,泽北,这场练习赛里你的技巧与能力都在,都很出色,但是过度关注深津,放在zonepress核心上的注意力反而不够。

 

深津是你的配合队员,不是对手,不是要盯防的对象。你明白吗?堂本问泽北。

 

泽北本来想至少开口说句什么,承认错误,感谢指导,但不知为何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僵立在原地,感受着热潮从自己耳后漫开。他脸红得厉害,让人误以为是快要哭了。堂本教练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下去,深津先开了口:“谢谢您的分析指导,我和泽北之后会更注意的。”

 

深津说话时,食指还是停在泽北手肘上。泽北悄悄地让另一侧的手往前挪,很轻地捏住了深津的食指。

 

他听见深津的声音在这时略一停顿,很快掩过去,像河水泛过石块之后恢复平静。

 

听完训后,众人解散,表现欠佳的深津与泽北被罚留下来收拾场地。两人各自拖地,在场地中间汇合,泽北扔开拖把,往地板上躺。深津见他这样,有些想笑,轻轻地在泽北侧腰上踢了下:“起来啊。”

 

“躺一会儿……”泽北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有点像在撒娇,又好像只是委屈里掺着累。

 

深津撑着拖把在原地等了会儿,弯腰把泽北扔在一旁的拖把捡起来,一并收回了储物间。深津把剩下几个散落的篮球也收捡好,最后搬着计分板往外头走。躺在地板上的泽北视线一直追着深津,看他抬了计分板朝体育馆外走,泽北很不解,朝深津喊:“深津前辈——去哪儿啊——”

 

深津不说话,沉默地往门口走,他推门时听见泽北追过来的脚步声。

 

泽北追到门边时,深津刚好完全把门撑开。外头天色红得像场凶杀,映在深津侧过来的半张脸上,泽北能从他眼里看见惊慌的自己,倒影小小的,缩在深津眼里像个不容置疑的取证结果,下一步就是要质询要对簿公堂了。但深津的态度很宽松,宽松得近乎和蔼,他把计分板搬到夕阳光线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对泽北说话。

 

“虽然分数不好,输了。但这样看……”他没有回头看泽北,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也很好看。”

 

泽北是说点什么比较好,还是保持闭嘴比较好,只很挣扎犹豫地站在深津身边,看一眼夕阳下的计分板,再看一眼夕阳下的深津。深津面上神色很平淡,天色黯淡下去后,原先伫立在此处的凶杀也消散了,留下的只是无从对证的一桩公案,因为缺乏了关键物事,没法解开,从今天开始变旧。泽北看着深津,其实并不懂得对方是什么意思,又觉得对方是深津,大概也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觉得夕阳好看,映着计分板也很好看,所以让泽北与他一起看看。

 

就这样而已吧。

 

再有更多,泽北也不敢猜下去。

 

好像危险的、迫在眉睫的,都产生又被寄存在了那个傍晚。深津心情似乎不错,回去的路上,暗自哼着歌。

 

他的心情也一直这样不错了下去,包括升上三年级当上队长后,包括知晓泽北收到来自美国的邀请,包括与湘北的一战,包括与泽北告别。这些场景里,泽北状态各异,偶尔也掉眼泪,但总体而言,他在深津眼底还是那些傍晚里的模样,锐利的后辈,眼睛明亮,心脏柔软,单独与深津加练时容易走神。无论此后是怎样的场合,泽北有怎样不同的神情或言语,深津垂下眼睛时就还是感觉到记忆一页页地往前翻,每页的泽北身影都叠合,最后映成他双手负在身后,不低头的听堂本教练的批评,耳后红了一片,往脸颊弥散,似乎很承受不住,但又狡猾地捏住了深津的食指。没有任何人看见,没有任何人知晓,除了他们。

 

深津从那天起,心情的底色里就多了一抹亮亮的笔触。

 

他把计分板搬到夕阳下,跟泽北一起看,也只是因为言语无法表达那样的心情。直到后来输了比赛泽北去了美国,深津也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说法来概括,来形容。

 

也很好看。

 

深津只想这样说。

 

输了的计分板,也很好看。结束加练那天,校门口的长街,也很好看。走廊里泽北跪在走廊里哭泣的样子,也很好看。泽北离开日本前与深津一起去看海,海风里味道复杂,泽北的眼泪比海水苦涩,怎么尝进嘴里深津记不得,但告别那天的海虽然听了少年愁苦的话,也很好看。泽北搭飞机走的那天,天空高远干净,万里无云,也很好看。少了泽北荣治的日本,城市、街道、田野、海湾、学校、球场,所有的傍晚,也很好看。

 

都很好看,还是很好看。

 

深津走在路上时假如不听音乐,会让自己浸在很多流淌的念头里,他闷进去,不需要换气,一直一直往回游,就能回到那个与泽北站在一起看着夕阳下计分板的傍晚。

 

因为收藏了这样的泽北,因为见过那一时刻自己的心,大概是这样,才会觉得一切都也很好看。没那么周全,毕竟输了练习,输了全国赛,毕竟泽北去了美国,毕竟联系断断续续,毕竟见面艰难,一切都不能自欺欺人地用单用好看来形容,稍微退了一步,很小的一步,就像是没能抢先告白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只能用“我也喜欢你”一样的心情。

 

不是不够喜欢,也不是不够好看。暂时是:也很好看。

 

他把这句记在本子里,想,下次泽北回日本我们见面时,就告诉他。毕竟他走之前哭得那么惨,非要知道为什么深津前辈会夸计分板好看都不夸泽北好看。原因就是这样。深津边写边想,停顿了好几次,思绪落在笔头,显得奇怪。

 

深津举着本子,自己念了一遍:

 

“因为喜欢泽北,因为记得泽北只有我见过的样子,因为清楚心在很多时刻很突出的存在,所以觉得计分板在夕阳下好看。”

 

狗屁不通。

 

深津把这句划掉,重新写:因为喜欢你,所以觉得哪怕你离开了,一切也还是很好看。

 

所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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