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皆惊

*这是什么神仙cp我先嗑为敬

*剧情很简单：埃迪老是做噩梦

他曾有纯黑的梦境，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每一点滴的月色累积漫过窗台。

此夜的梦与前些日子并无二致，他反复回到熟悉的场景。他向深海落去，眼前是漫天垂坠的火焰，热浪蒸腾。他在灰尘与火焰里寻找那抹黑色的影子，直到海水淹过口鼻。埃迪听见一声再见，也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念了一遍，和初次时如出一辙的语气。

这一次的梦里，海洋没有尽头。冰凉的海水裹挟着他向下沉坠，他时而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手指随浮力上抬，遥指向深蓝中一端，似乎等待着熟悉的黑影再温柔地靠近；时而脱出体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的身体如同笨重陨石，不发一言地向深处落去；相似的是所有的视角都有同一种等待的心境：类似从摩天高楼猛然坠落，你在等待那一声“有我在”。

醒来。深海里的气泡有很细小的声音，像叹息。

埃迪明白自己在做梦，脑子里留着微弱一抹意识，他知道自己没法再承受一次。所以眼前一切都是梦境，他想知道，这样的坠落是否有尽头。他想知道，他是否还可以闭上眼把身体与意志全盘托出，像以前那样。

埃迪反复做这一场梦，仿佛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有些事没了结，他反复回到那些场景、反复斟酌。

“怂包。”

在向海洋深处陷落的某一时刻他又听见毒液曾经说的话。作为现代地球生物，埃迪坚持认为乘坐电梯比猛然跳下高楼要成体统得多。但这一次呢？埃迪在冰冷的海水里微微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才不是怂包。”

是哪里做错了？

埃迪很努力地回想在最后那场大战里那一步出了差错，导致他在梦里一次次重温该死的爆炸与坠落。反派总是死于话多，所以自己很机智地一脚把正在叨叨逼逼的德雷克踹了下去；被一剑捅了个对穿后乖乖地伸手等毒液救；究竟是哪里错了？

他看见气泡浮在眼前，海水里没有黑色的影子。

埃迪想到最后的关头，毒液挡在爆炸与自己之间，很轻地说了一声：再见，埃迪。

“错了。”

裹紧被子的埃迪在床上翻了个身，仍沉在梦里，却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声“错了”。枕头一旁黑色的大影子歪着头慢慢移动过来，凑在埃迪跟前。

不是该说再见的时刻。向海心坠落的埃迪睁开眼，分分秒秒回转，到了需要篡改的场景、需要拨弦正柱的时刻。梦倒流回爆炸的关头，黑色的影子挡在火焰与埃迪之间，低声说：再见，埃迪。

埃迪用尽所有力气把手向前伸，探向那团黑色。

“不。”

他看见自己的指尖触到熟悉的黑色影子，指尖试探的温柔一触，然后是如潮水般涌入的痒，间杂着微弱的痛感，一直窜上脊背，存在脑后的暗影。这才是完整的。

“还不到说再见的时候，怂包。”他微笑着对毒液说。

话音落下的时刻梦境如同镜子碎裂，从中心一层层的波纹裂开，如同退潮。埃迪睁开眼，真正从梦里脱离。眼前是一颗黑色的大脑袋，在夜色里幽幽生光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湿答答的柔软舌尖沿着自己的下巴一路蜿蜒到脖颈，所过之处倒刺带起电流般的触感。毒液没有作声，轻轻凑近用额头抵着埃迪的额头。

埃迪也没出声，他知道毒液都看见了自己的梦，每一次梦。共同分享着每一次恐惧与惊乱，在每一次从梦境挣脱时都有毒液的陪伴。

他偏过头看向窗台，月在中天，夜凉如水。

“有我在。”毒液攀在埃迪胸口，小声说。埃迪抬起头看向胸前，毒液已经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埃迪用指尖戳戳自己胸口：“你刚才说什么？”

毒液不做声。

埃迪笑起来，手掌盖在心口。

有我在，不必害怕。

有些人的爱是光明，在隧洞尽头刺破夜色，一盏灯火就灭去黑暗万里。而有些人的爱是黑色影子，在每一次闭眼每一次坠落时都有心安的勇气，因为哪怕此夜无边黑暗无尽，也有投向暗影的理由与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