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 群山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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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理论(18)

*向图灵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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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诞节后,伦敦整个冬天的雪似乎都落满那一夜的长街而再也不见。伦敦又回到了往常的阴郁的天气,午后偶有阳光随着泰晤士河的水波递远,也不多雨水,单是阴沉着,笼住所有红棕色屋檐和转角灰色灯柱。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晚餐时Thomas一边切着香煎银鳕鱼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隔桌对坐的Newt拿起纸巾擦擦嘴,很平静地反问:“告诉你什么?”


“学校里发生的事。”


Newt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回话,眼神下落在餐桌一角的碗碟上。Thomas送了一块鳕鱼入嘴,似乎并不着急要一个回答,空气慢慢静下来。


最后Newt叹息一声:“你怎么知道?”


数学家并不抬头,把逻辑线拉出来在文学家面前梳理清楚:


“你近日似乎被一些事情困扰,时常心不在焉。而且这种走神与沉浸在文学作品中完全不同,你大可不必用这个理由搪塞我。”


Newt微笑着用手指轻叩桌面:“有何不同?”


“你沉浸在文学作品里时,面上是一种不自知的平悦;类似于一种一夜好梦时清晨醒来下意识的浅笑深情。但最近几天你出神时是皱着眉头的,很浅,很明显你有意在克制。”


Thomas飞快地瞥了Newt一眼,接着说:“而且明显是在Chris他们离开之后,这样的困扰开始出现。”


“你怎么不反省自己呢?”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你最近晚上这么热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对我不满意。问题只有可能是出在学校工作里。”


Thomas自然地向前俯身在Newt侧颊落下一吻,轻声说:“所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没必要,我可以处理好。”


Thomas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正要开口再说什么,感觉自己脚踝处多出温热的触觉,是Newt的脚,蹬着厚厚的羊毛袜,轻轻摩擦着Thomas的脚踝肌肤。


Thomas抬眸与Newt对视一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Newt的意思。在对视间Newt的脚慢慢沿着Thomas小腿内侧上移,顺着双腿间隙蹭进腿根,轻轻抵在那处。


“你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话题?”


Newt没有回答,足尖施力或重或轻地踩在那处,带着微笑看向Thomas。Thomas眯眼瞪着Newt,一边咬紧牙关忍受着升腾而上的感官刺激。两人都沉默着,仅用眼神交流,连带着Thomas越发难以抑制的粗重呼吸,显然有一方胜券在握。


在Thomas伸手握住Newt脚踝的瞬间,Newt停止了动作收回脚从餐桌旁起身。他把头发都理向耳后,冲Thomas一扬下巴:


“还想继续话题么?”他抬手解着自己衬衫的纽扣,一边缓慢地似乎自言自语:“今天新换的床单不知道睡起来是否舒服。”


他说着话走向卧室,经过沙发时顺手脱下衬衫搭在上面,上身仅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很紧地贴在身上几乎勾勒着每一处线条。Thomas坐在餐桌前看着Newt走进卧室,没多犹豫就起身跟了去。


两人比往日都多了些隐在暗处的情绪,不欲用言语表达的所有心思都压在唇齿间。与其说是欢好,更像是爱人间一场棋局:不必是厮杀,也不全然是和局。Thomas将Newt压向床铺,Newt即翻身把Thomas按在身下;一方手指顺着脊背向下抚摸的力道稍重,另一方必也在其肩头留下轻微牙印;难以言明哪一方占了上风或又是谁留了情,在结尾处两人互相紧贴着彼此,在夜色沉沉里闭着眼亲吻。


“床单很舒服。”


Thomas的手上下轻抚着Newt的背,轻声说。


Newt含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翻身向另一侧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Thomas叹息着从后把他拢进怀里,下巴抵着Newt头顶软发,睁眼看着天花板上路灯投来的斑驳影子。夜色一点点移进他棕褐色的眼眸深处,数学家一贯的神色,严肃里带着探寻,在某些问题上势必要求一个解答。


他仅是不愿意让Newt为难。所以顺着他的邀请,越过先前未完的对话。


可是这也是冬天的结尾了,Thomas望了一眼窗帘缝隙间隐约可见的天色昏沉。想着圣诞节一夜寂静的落雪,再想起伦敦的春天是如何和煦可爱。这已是冬日尾声,旧事不该积压到新的一春,他闭上眼睛,心下有了计量。


第二天课程结束后,Newt解答了几位留堂学生的问题,提包向外走去。经过走廊转角时突然一只手伸出将他扯进角落阴影里。是Thomas,皱着眉看向Newt,脸色称不上好看。


Newt的包砸向地面,声响沉重。他扯出一个笑,语调轻松地问:


“来接我回家?”


Thomas不答,他竭力压抑着情绪,但眼睛里还是很分明地透出怒意。


Newt心里暗叹一声,仍是语气寻常地继续说:“等多久了?”


“足够久。”


语气不善。


“什么叫足够久?”


“久到听清了学生在背后对你的称呼和议论。”


“说我英俊潇洒让人无心听课吗?”Newt笑着耸肩,避过Thomas语气里怒意。


“说你是Chris的好朋友、说你既然为两个鸡奸犯辩护自己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你可能就是异类之一;说你败坏校风、没有资格继续任教。”Thomas语速极快地念出这些,最后低声问:“还要我继续说吗?”


Newt眨眨眼,依然笑着,双手抚上Thomas脸颊:“我没忍住,在Chris他们离开之后,我在学校一些场合替他们说过话;课堂上有时也提及这些话题。Thomas···”


“我都知道这些评论,我也并不后悔。”


“既然不后悔,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文学家偏头眯眼笑着:“因为他们有什么资格,让你不开心?不愿意让这些话坏了你心情,况且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是背后闲话,如此而已。”


他轻声哄着Thomas:“我们回家好吗?”


Thomas被Newt拉着走出角落,一路踩在落叶上向街道走去。Newt身后传来很轻的一声:“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


校园里晚钟敲了六下,偶有学生三两结伴走在路上。经过Thomas和Newt两人身旁时,神色惊诧地打量着两人,尤其是两人交握的双手。Thomas下意识要松手,他不想让Newt遭受更多非议,而Newt力道坚决地握紧他,不留一丝挣脱的机会,Thomas也就不挣扎。


“有时候我真不懂,我们两个里到底谁是更倔强的那一个。”


Thomas向前快走一步,与Newt并肩而行,踏在起伏不定的石子路上。冬天的短暂白昼走到尾端,还剩最后几束光线沉重地落在路面铺向远处。


两人十指交扣向前走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拥过来,把周遭一切都淹在酒色余晖里,万里微醺的醉意。一路没有同行的人,Thomas慢慢哼起一支调子,在四下的安静里他嗓音听起来温柔而深情。


有些年头的老情歌调子。


Newt听了一段,也吹起口哨应和,悠悠扬扬、飘飘荡荡,两人心有灵犀地哼完一整支情歌。


“跳舞吗?”


Thomas忽然问。


“现在?”


数学家认真地回:“现在。这里。”


“为什么?”


“等我们跳完所有我会哼唱的老歌,抬头就可以看见冬夜的星空了。”


干净、澄澈,难得的清透,伦敦冬夜的星光。


更为重要的是,有些情绪必然是要在此刻、在当下,其他的言语无法表达、其他的时刻不够恰当;当我想要让你知道这份爱有多沉重。


“这并不轻松。”


Thomas抬手让Newt顺着向外转出半圈,低声呢喃。


Newt闭眼踩着心上节拍慢慢回旋靠进Thomas怀里,一边回答:“我知道。而且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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