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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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

原作:灌篮高手

cp:深津一成/泽北荣治


深津从山上下来,听说村落来了客。

 

他把马拴在惯常那棵树上,抚摸着马,低声对它咕哝了些什么。河田远远地看见了,对他招手:“深津——又在夸你的马呢——”

 

深津把箭筒从马鞍旁卸下来,连带着弓一道负在背后。

 

他走得近了些才应河田的话:“嗯,它今天有好好努力。所以夸了它。”

 

一之仓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进深津手里。

 

深津的视线在一之仓脸上短暂停留,出声问:“有新鲜事?”

 

“是,”一之仓唇边泛起笑容,神色不像往常那样从容,而是更孩子气些,带着点羞涩。他告诉深津,村落里来了位客人,是那个远近闻名的猎手。

 

——那个远近闻名的猎手。

 

深津低头抿了茶,呼出一口热气。这称呼离传说中的神猎手只一线之隔。或者说,能让猎人们承认他是“那个猎手”其实就已经有了神猎手之实,所差的只是一个让所有人屏住呼吸心悦诚服的时刻。这大概就是这位猎手开始周游各村落的原因。

 

一之仓继续说了下去:“没想到他原来年纪这么轻,看上去说不定比我还小,真是不可思议……”

 

深津没多问什么,喝光茶后,把杯子还给了一之仓。他从怀里掏出小心叠着的一个小方块,放进一之仓掌心:“你说了很久的那味药材,今天恰好遇到了。”

 

一之仓赶忙把药材贴近鼻尖闻了闻,不知为何耳后窜起一抹红,他垂下眼睛,很感激地对深津行了礼:“谢谢您。”

 

“小事。”深津挥了挥手,朝自己帐篷走去。

 

离帐篷还差几步时,深津视线掠过自己布置在帐篷边的几处小标记上。他轻声说:“出来。”

 

帐篷里没有光亮,静静的,深津等了一阵,忽然抬手搭箭拉弓,指向帐篷:“别让我说第二遍。”

 

帐篷帘子被掀起,从昏暗处显出一张陌生的脸。很年轻,干净锐利的眼睛,深津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谁,因为他脸上有那种还没被磋磨过的神情。远方的客人。那个远近闻名的猎手。

 

“神猎手。”深津平静念道。

 

对方一笑,完全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一身猎装,很是干练。

 

“还不敢当。”他回道。

 

深津没松开弓,只是箭头略低了一些,指向眼前人的脚踝。

 

对方还是笑着:“深津前辈的射艺,我早有耳闻。据说你捕猎时往往射中猎物脚踝,带回猎物时一半以上都还活着。”

 

深津唔了一声,没说什么,想了一阵后问道:“名字?”

 

“泽北。泽北荣治。”虽然被箭指着,泽北依然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走近深津,直到箭头快抵上他胸口才停下,他问道,“我以为自己避开了你所有记号。”

 

深津看着箭头,只差一丝就要擦着泽北。

 

他没什么表情。“避开了五处,遗漏了两处。”

 

只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事,即使是心细如发的一之仓以及与深津相处最久的河田,也最多只探出并避开三处。泽北荣治似乎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伸了个懒腰,解释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村落就为了寻你而已。村里的人说你住在这里,我就来这里等你。”

 

“寻我做什么?”深津问。

 

“跟你学习打猎。”泽北答。

 

深津面上露出些诧异,很快又恢复到先前的古井无波。他收起了弓箭,把怀里一块有些发软的东西掏了出来。一块已经融化了些的糖,深津掀开包着糖的那几层纸,把糖捏出来,递给泽北荣治:“喏。”

 

泽北接过糖,低头看了一阵,然后把糖含进嘴里。他嘴塞得满满的,抬眼看向深津。

 

深津正把捏过糖的手指往嘴里放,舌尖还能舔出些甜味。他看着泽北:“真没戒心。”

 

泽北笑了起来:“我相信您。”

 

深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绕过泽北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在放下帘子前,他对泽北说:“明早出发。你自己寻个落脚处。”

 

两人从次日起,结伴狩猎。河田与一之仓等人虽然还像平常那样跟着深津,却发现越来越多地跟不上这两人。泽北加入狩猎队伍后,深津似乎也有了变化,并不是河田他们曾担心的那个方向。十余日相处下来,几人倒也算是融洽。泽北年轻健谈,周游各处,有许多趣闻能在夜里饮酒闲聊时讲。

 

泽北讲起这些趣闻时,深津总坐在离人群稍远处打磨箭头。

 

篝火的光映在他脸上,白日里平淡如水并不引人注意的面庞在这映照下显出些嶙峋之意。泽北讲着讲着,视线会落在深津身上,他坐在夜色昏颓里把一个个箭头磨得发亮,自己却是黯淡的、并不鲜亮的,好像一不注意就会溶进夜里然后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折断猎物的脖颈。打磨箭头的深津偶尔抬头,撞上泽北眼神时,深津会抿住嘴唇。泽北与其他人围坐在篝火旁,村落里饮的酒一向很淡,泽北却还是容易醉,半醉时,他望着深津的眼神会显得肆无忌惮。他想让深津承认,他是神猎手。这就是泽北来到这个村落的原因。

 

只要深津愿意低头认可,村落再无人会质疑。

 

因为隐约猜到了泽北此行的目的,一之仓与河田先前才会担心深津。担心两人不对付,也担心深津因泽北展露的锋芒而受损。

 

不过,深津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泽北的名望、年轻以及惊人的狩猎天赋。他像对待河田、对待一之仓,对待自己的马一样,用那样平静的注视来指引并驱使对方。像水。无论来的是什么,总会缓慢周全地被包裹覆盖,然后被水托载去水流动的方向。

 

“端平。”深津对泽北说,“不要动。”

 

箭射出后,离预计位置有些许偏差,在其他人眼里,这依然是无比出色的一箭。只有深津略微皱眉。他瞟了眼泽北。对方被这一眼逼迫得不得不开口解释:“松开手指时,呼吸有些乱。”

 

因为心跳有些乱。

 

泽北没有抬头看深津,他在心里说,因为你方才靠得太近。

 

深津好像知晓一切,却什么都不说,他的平静有时候太像是威慑,择人而显,一之仓感受到的威慑与泽北所感受到的并非一个量级。

 

狩猎不仅讲究速度,爆发力,还很讲究耐性。有时候要保持同一个姿势很长时间,哪怕被虫咬也不能移身。深津与泽北趴在一处掩饰过的埋伏点处时,深津拉弓等了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一旁的泽北活动空间稍大一些。他看着深津抿了好几次唇,唇色有些发白,因缺水而干裂。

 

泽北拧开自己的水壶,用手指蘸了些,涂上深津嘴唇。

 

他的指尖落上去时,深津似乎有很轻微的颤动,短暂得仿佛是泽北自己的错觉。泽北第二次将蘸了水的手指递过去时,深津嘴唇微张,将泽北的手指含了进去。被温热口腔包裹也只是一瞬间,深津将水珠吮去就松开了。泽北是收回手时才注意到自己在发抖。

 

两人在山野寂静里保持静止,深津持箭的手很稳,哪怕泽北凑近吻了他,这双手也没有丝毫动摇。

 

泽北没亲吻过谁,也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吻上深津只是受了某种无名的蛊惑,想要征服眼前的人,想要得到他的尊敬,得到他的承认,得到他长久的注视,得到他不轻易展露的神情,得到……他的爱。泽北在这个吻里克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渴望的还更多,多得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深津忽然从这吻里撤开,简短地说:“刚好。”

 

他松手放箭,然后拉着泽北起身,远处山坡上有野物坠地的声响。他轻拍泽北发烫的脸颊:“去,带回来。”

 

泽北骑马一路如风疾驰,想在风里甩掉无数紧随而来的杂念,想熄灭体内的火。他停在倒地的猎物面前时,杂念与野火轻而易举地止息了。山坡上只有风呼啸而过,天地苍茫,泽北回头望向先前与深津埋伏的高处,深津还站立在那里,衣袖被风牵动。隔着那样远,泽北理应看不见深津的脸,但那眼神好像隔着这距离也降临在了泽北面上,不轻不重,像落在脸颊上的一记轻拍。

 

真好笑。泽北弯腰把猎物抱起来。真好笑,他对自己说。

 

猎物中的这一箭恰在脚踝。

 

自己意乱情迷时,对方还分得出神,射出如此完美的一箭,手稳得可怕。这人当真有一颗心吗?泽北问自己。

 

结束此日狩猎返回村落后,泽北与深津沉默地同行了一段,泽北要踩上小路去他借住的地方时,手腕被深津拉住。

 

“啊?”泽北错愕地回头。

 

深津没松开手。“明早还是要出猎。出发很早,你别去远的地方了。”

 

泽北问,“那我住哪里?”

 

深津的手轻轻一动,握在泽北腕上的手力道加了些,他的大拇指缓慢抚摸泽北手腕内侧的肌肤。

 

“住我那里。”深津说。

 

夜里泽北失眠了,不敢翻身,怕惊动睡在一旁的深津。深津的呼吸很均匀,似乎早已熟睡。泽北睁着眼在黑暗一片里,叹了一口气。他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深津起身凑近时,泽北来不及反应,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能看得清彼此的眼睛。深津对泽北说,我会和你做,但不是今天。

 

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早起出猎。

 

深津说完就躺回原处。泽北眨眨眼,侧转身子,把手掌抵在两排牙齿间,咬下去,才忍得住喘息。

 

清晨离开村落前,深津在溪边洗漱。泽北站在他旁边,视线没离开过深津。

 

他们今日选用围猎。深津与泽北分两边包抄过去,让猎物奔逃的路线越收越窄,直到无路可退。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深津每一支箭都恰到好处地改变猎物跑动方向,然后泽北策马追逼。还没有猎物能从这样的围猎下逃脱。

 

满载而归。

 

返程的路上,深津对泽北说:“你有一点不好。”

 

泽北心跳漏了一拍,看向深津。对方垂着眼看向马蹄下的路,继续说:“你太享受狩猎的乐趣了,泽北。”

 

享受对猎物的围剿折磨,享受它们崩溃的瞬间,享受自己决定生死的力量。

 

“从狩猎里得到太多乐趣对你没有好处。”深津说完这句就收了声,他负在背后的弓箭随马的前进而轻轻摇动。

 

泽北低头想了一阵,有些不甘。“不从狩猎里得到乐趣,从哪里得到?我凭本事而已,为什么不能享受?”

 

“我也不知道。”深津摇头。“或许哪天你会清楚。”

 

泽北反问:“你在狩猎时,没体会到乐趣?”

 

“当然会有。”深津面色如常,并没有否认。“但这主要是一件要做,并且应该做好的事。太享受其中只会拖累人。”

 

他看着泽北。“你胜负欲太重,急于证明自己的心太重。”

 

泽北血气上涌。“或者这就是我能当神猎手,而你当不了的原因。”

 

深津听了这句,忽然笑了。

 

泽北后来才想起,这似乎是泽北第一次对他笑。

 

他对泽北轻轻点头:“或许。”

 

夜里两人对坐在深津的帐篷内。深泽手里秉了盏油灯,快要燃尽,深泽一直注视着跳动的烛心,最后伸手去拧灭了那一小簇火苗。他用刚碰过烛火的手指来触摸泽北。泽北还浸在白日的对话中,动作有些僵,深津似乎觉察到了,对他低声说,你快要走了吧,我猜你不会停在这里,还要去征服更多地方,对么。

 

泽北没说话,在深津吻过来时回应了他。

 

泽北没做过这些事,但从小与各个村落的人生活,也听了许多床榻之事。他不知道原来从自己嘴里也会涌出那样的声音,好像山雪一朝融化,都从他喉间汨汨淌出来,而深津是沉默坚硬的山岭,逼着泽北不可后退,承接所有。

 

在情潮涌动间,泽北有时候会去找深津的眼睛。他想看看,这双眼睛是否在这样的场合也沉定平和。深津没给他这个机会,伸手盖在泽北眼前。

 

“别看。”他哑声说。

 

泽北在他手下略有挣扎的意思。深津叹了口气,又说:“看了又能怎样?你不怕你看了就不想走了吗。”

 

泽北听了这句就不挣扎了。他乖顺地伏在深津身下,任由对方掌握整场情事的节奏。

 

结束时,两人一同躺在帐篷垫了兽类软皮的地面上。

 

深津说:“你是神猎手,泽北。”

 

泽北抬手挡在自己眼前。“这是你作为村落首领的认可?”

 

“是。”深津点头。

 

泽北说:“不够。”

 

还要你深津一成本人的认可。

 

还要你深津一成本人的、本人的……

 

泽北无法想下去。正如深津所说,他担心往前多迈一步,自己就无法离开这里。

 

在寂静里,他听见深津的声音。

 

“你需要的,都会有,泽北。”深津对他说,“你从我这里想要的,也已经得到了。”

 

他拉开泽北挡在眼前的手,轻轻吻上泽北的眼睛。深津的手抚上泽北脸颊。

 

——这手在发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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