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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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大脚板

原作:哈利波特

cp:詹姆/小天狼星

感谢金主@抚生生 约稿💕


遇见詹姆波特并与之为友是小天狼星年轻时做过最正确的错误决定。

 

迎面重击,小天狼星后来如此描述道,你明白吗,分院帽说出格兰芬多,我要和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一起进入格兰芬多,格兰芬多!简直是迎面重击,而且是两次。詹姆听了笑嘻嘻地凑过来问他,傲慢无礼的家伙说的是谁,你自己吗?

 

小天狼星给了詹姆一个肘击,却没开口反驳,反正刚入学时的他们确实都与傲慢无礼一词相当贴合。家境优渥,相貌堂堂,天资不凡,小天狼星与詹姆波特即使单凭各自的姓氏也足以换来不短的注目礼,更何况他们都还为各自的姓氏添付了好些少见的闪亮得招惹视线又讨人厌的特点,在这些方面他们惊人地相似,像同样的曲调经由不同的乐器奏出,和谐且统一。但在各自的曲调完整地被奏出并与对方和鸣之前,小天狼星确实没料到自己会走上这样的路,而且是与这样的人——张扬,年少轻狂,惹人讨厌——他数出几个能用于詹姆波特的形容词,然后小天狼星笑了,因为发现每个词都可以同样适用于他自己身上。

 

被分入格兰芬多,结识詹姆波特为友,这两件事千真万确地是小天狼星进入霍格沃茨后的迎面两次重击,他只是没把后面半句告诉波特。有些重击让人出血,让人下巴错位,但有些重击却是让人久不合适的骨节复位,咯嗒一声,剧痛一阵,然后才发现鼻骨终于平顺。

 

对小天狼星来说,情况即是后一种。他顶着布莱克家族的姓氏别扭而错愕地进入格兰芬多,与詹姆波特在互相挑衅逗闹里逐渐熟识,然后某一日醒来,躺在格兰芬多一间小卧室的床上,被窝温暖舒适,窗外在下雪,小天狼星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一种奇特的声音,像小鸟舒展翅膀,像种子苏醒,他对自己说,原来我就属于这里。

 

“在想什么?”

 

一只羽毛枕头砸过来,正中小天狼星面部。他抬手去挡时慢了一拍,只能在枕头落下后才眯着眼看向门边的始作俑者。詹姆正倚在门上,满面恶作剧得逞的笑,朝尚在枕被间的小天狼星招手:“别楞着了,今天要做的事可不少,你快点穿好衣服。”

 

小天狼星不大情愿地撑起身来,把衣服往身上套时他含糊地问:“什么事?”

 

詹姆从门旁走过来,先是倚在床边,后来索性整个人都仰入小天狼星的被窝,两人挤成一团,长手长腿很拘束地收在一起。两人平日里玩闹惯了,许多物品也都是混用,并没有太讲究。有时为了躲避巡逻或者干脆只是其中一方太倦累时,两人就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詹姆躺在小天狼星的床上就如稳坐自家卧室一般安然自得,一边笑着去玩小天狼星刚睡醒后的满头乱发,一边与他说话。

 

“去逗莉莉。”

 

小天狼星听见詹姆满不在乎地说。小天狼星动作慢下来,借着脸还被蒙在衬衫、毛衣之间的这短暂时间他撇了撇嘴。这确实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穿好衣服后的小天狼星跟在詹姆身旁朝外走,穿过狭长回廊时他边走边想,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他们爱做的事,不是去逗这个就是去惹那个,只不过近期的对象总是那个叫莉莉的女孩。

 

小天狼星不明白心里这阵不适感的起源,侧过头去看詹姆,对方依然是平日里那副模样,轻狂得意与幼稚掺杂,恨不得把“不懂事不讲理”刻在额头。詹姆正因早就计划好的一系列动作而沾沾自喜,眼睛发亮,没留意到小天狼星的注视。

 

好吧。小天狼星对自己说,或许是我对总是找莉莉麻烦这事有点厌烦了?也该换个对象了。

 

他看着詹姆小步快跑着从自己身旁去到莉莉身边,还是跟先前与詹姆讲好的那样配合他,从无关痛痒的玩笑到暧昧不清的言辞,恶作剧进行得越顺利,小天狼星的心情反而越烦躁不安。在莉莉终于拽着怒意明显的斯内普跑远后,詹姆转过身来,哈哈大笑,他抬手想和小天狼星击掌,小天狼星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配合,而是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不好玩吗?”詹姆凑过去,盯着小天狼星,“看斯内普那样子,他这回可是被气得够呛。”

 

“好玩,”小天狼星轻声说,“但没从前那么好玩了。一定得是莉莉吗?”

 

问出口时小天狼星被自己的语气惊了一下,迅速调整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的乐子很多,没必要总是去逗她。”

 

“总是逗她?”詹姆把“她”这个字咬得很重,瞪大眼睛很惊讶地看着小天狼星,“别搞错了,重点不是莉莉,从来都不是她喔。”他在小天狼星肩上重重一拍,勾着对方往休息室去,小天狼星与詹姆身形相仿,只有挨得很近时会显出小天狼星才是更高一些的那个。

 

他瞥了一眼詹姆,对方的手扣在他肩上,对方的嘴角还因方才的恶作剧得逞而勾着一抹笑,对方的洗发水味道还是很清新。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没必要想太多,但有一瞬间什么东西从他心上划过,消失得很快,来不及捕捉。他只能简单点点头:“那好吧。莱姆斯呢?等下找他一起去玩。”

 

“谁知道呢,”詹姆蹙起眉头,“这家伙每隔一阵子就有些怪怪的。怎么都不好找。”

 

莱姆斯卢平定期消失之谜在不久后得以破解,这件事本身并未在“掠夺者”们之间引起太大风浪,四人依旧是终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只是私底下多了钻研如何成为阿尼马格斯的秘密功课。但随莱姆斯身份衍生的另一件事却险些酿成大祸。

 

如果是玩恶作剧,那不如玩得大一些。小天狼星状似无意地提出计划雏形,詹姆听了之后放声大笑,弯着腰靠在小天狼星肩上说,你可真有一套,这个笑话不错,我有那么几秒还以为你是认真的。小天狼星与他对视:“那么,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詹姆看了小天狼星一眼,很快别开视线,望向一旁,小天狼星认得出詹姆这样的神态里写着犹豫不决。但詹姆沉默一阵后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计划,正如小天狼星所说,这会是他们在斯内普身上玩的最大也是最刺激的恶作剧,让我们就这么干,詹姆与小天狼星凑得更近开始商量细节,只是这一次更积极主动的是小天狼星,他看出詹姆神态里的隐忧,也发觉他的兴奋有些许矫饰成分。但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气盛,急于抓住每个一闪而过的新奇念头,哪怕心里明白这恐怕越界恐怕过度,也无法驾驭住那阵要将玩笑付诸实践、要看天下大乱然后从中取乐的冲动。

 

如同先前每一次恶作剧那样,他们谈妥所有细节,预演可能的场景,然后乐不可支,笑得像是大醉一场。笑过之后詹姆直起身来,拍拍小天狼星:“好啦,笑也笑过了,这样想想就够了。”

 

哦,小天狼星迅速冷却下来,心里想,原来詹姆还是没把这事当真。没关系,那就让这事过去吧。

 

小天狼星对斯内普也谈不上有什么一定要把对方逼上绝路的恨意,如果不是斯内普后来反复追问莱姆斯的事,或许这个原定的恶作剧真的就会像詹姆所说那样“一笑而过”地划下句号。

 

但阴郁的斯内普追在小天狼星身后不舍地追问,那副急切想要捉住“掠夺者”们马脚然后加以拿捏的姿态完全掩盖不住。或许是那一刻布莱克这个姓氏在血脉里深藏的一些因子占了上风,或许是想到这次之后就不再需要更多恶作剧而可以一了百了,或许是什么也来不及细想多想,小天狼星停住脚步,回头对斯内普说:“你真的想知道吗?那就去戳打人柳下面的节疤。”

 

“如果你敢的话,鼻涕虫。”小天狼星轻蔑地笑着补充道。

 

斯内普当然知道小天狼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让步,其中必然有陷阱,但他自认能够应付,想要一探究竟的渴望胜过了斯内普平日里的自持与谨慎。在看着斯内普的背影远去时,小天狼星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浮出了詹姆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无比诚挚地注视着他,对他说,小天狼星,这样笑一笑就可以了吧?

 

小天狼星眨眨眼,深深吸入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定没关系。

 

在他的恶作剧快要得逞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詹姆在紧要关头冲过去将斯内普拉到了安全地带,那时候小天狼星隔得有些远,在心里想,詹姆,这和我们说好的可不一样。

 

他们的恶作剧从未有过如此惨淡的收场,甚至,一如詹姆所说,这根本算不得恶作剧,而是近乎、近乎……小天狼星很少见到真正愤怒状态下的詹姆,他注视着对方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意识到当这双眼睛里闪动着的不是笑意而是怒火时,在瞳孔边缘竟会泛起些很浅的金色。近乎什么,小天狼星逼问他,把话说完,詹姆。

 

他们心头响起同一个阴森的词,但谁都没有在那一时刻把话说出口,而是以极大的毅力忍耐着,不希望使一些珍贵的事物因此破碎。

 

詹姆转身要走,留在原地的小天狼星却嘴唇颤抖着吐出一个词。谋杀。

 

“你是想说这简直近乎谋杀吗?”他问詹姆。

 

对方没有回过身来,也并未立刻说话,只是很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来。在这样的沉默里,小天狼星知道自己也算是听见了答复。

 

当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沉在谷底时,小天狼星听到詹姆低声说:“你这样做,和其他的布莱克有什么分别?”

 

詹姆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一种更为低沉、更为复杂的情绪,他问得很轻,让这句话变得既不像诘问也不像责怪,而是失望与痛苦的混合物。这句话从他嘴里落下来似乎比起刺伤小天狼星布莱克,更早地也更透彻地先刺伤了詹姆波特自己。从詹姆说出这话到他在小天狼星的注视里走远,詹姆一次也没回过头,小天狼星一开始以为詹姆只是太愤怒太失望,后来慢慢明白了詹姆是不想回头看见自己被这一句话击得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是不是也要算一种温柔或善良?

 

小天狼星与詹姆二人都深知这句话的分量,因此没有谁试图让这事迅速翻篇,像巨石落入湖心后要给出足够长的时间来看波纹慢慢扩散开来,他们要等到湖面的涟漪完全平息后才能聚拢力气重新抬头注视彼此。

 

小天狼星不清楚詹姆说出那句话时在想着什么,也许在想其他布莱克家族的人所犯下的斑斑劣迹,也许在想要如何把尖叫棚屋这件事圆过去使他们不至于受罚,詹姆也许想了许多,但小天狼星那一时刻的心理活动简单得堪称单调。他记起自己的童年,昏暗的房间,古怪的对话,一双双狂热但又冷酷到底的眼睛,以及一些名义上的家人。回头看去那些日子似乎是灰褐色,夹杂在所有雨水、铁锈以及暗淡下去的冬日光线里,变得模糊而难以捉摸。然后他来到霍格沃茨,进入格兰芬多,遇见詹姆,一些明亮的存在将他与他从前置身其间的一切分隔开,让他知道有些问题还有另一种答案。小天狼星记起自己每一次从学校归家,都与家里人冲突更剧烈,观念上的无法相容升级为言语攻击最后演化为暴力。从血的味道里小天狼星不止一次尝出恨意。他恨自己流着这样的血,也恨这件事是世界上唯一绝不可能凭他意志改变的事。

 

他曾经借霍格沃茨与格兰芬多来躲避血脉的阴影,也借与詹姆在一起时的喜悦和光亮来驱赶因自己姓氏而生的迟疑。但所有这一切都在詹姆那一句话里回来了。旧日的阴影重新攀上小天狼星的肩膀,而这一次他没有更多地方可以躲藏。

 

像所有同龄男孩一样,他们往日也曾闹过别扭,有言语相争,亦有大打出手,也像所有同龄男孩一样,他们很快重归于好,继续凑成一团嬉笑打闹。即使有过短暂的冷战,互不理睬,也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在太多事上小天狼星与詹姆都是最佳拍档。他们太合拍了,又都骄傲顽劣得如出一辙,正如詹姆会在小天狼星面前停止炫耀那样,小天狼星也会在詹姆面前收敛傲慢,他们都觉得有些东西放在外人面前是种姿态,是种趣味,放在彼此面前却显得太傻太没必要。小天狼星一直觉得这就是友谊,伟大的伟大的友谊,让他觉得自己姓氏忽然变得轻飘而没有意义,也让他觉得自己从内心深处从灵魂根源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真正的格兰芬多——当他被詹姆波特那双眼睛认真而诚挚地长久注视着时。

 

小天狼星没想过要为这些珍贵事物寻另一个名字。

 

这次他与詹姆波特之间的沉默漫长得有如大雪封山,所有的白鸦雀无声地堆满每个日与夜,寂静成为新的度量方式。小天狼星会在入睡与起床时思索,他与詹姆到底有多长时间没与彼此讲话,而在彼得牵线搭桥下终于说上话后,又出现新的可以思索的事:他与詹姆到底与从前相距多遥远?

 

某一日小天狼星醒来时,看见詹姆靠在墙边,小天狼星一撑起身就被一只羽毛枕头砸中,攻击路数如此熟悉,他抱着枕头与詹姆对视,看他笑得有些勉强,空气中的“旧日气氛”营造得很刻意,小天狼星明白这是詹姆递出橄榄枝。詹姆想让尖叫棚屋这事就此揭过,更重要的是,他想让自己曾对小天狼星说的那句“你与你家人或许并没那么不同”就此揭过。

 

只要小天狼星将这个枕头重新砸回詹姆身上,还以同等力度,两人就可以重新回到曾经的状态——胡作非为、让人头疼、并肩前行的“掠夺者”们。詹姆的微笑保持着,小天狼星有几秒钟的时间可以做选择。

 

最终他将枕头牢牢抱在怀里,像以手臂为铁链锁住一颗还想要跳动的心脏,他自己觉得好可惜,但又觉得这再正确不过。那个笑从詹姆脸上消失时,小天狼星与他一样感到些微不适、疼痛感,然后从中生出一丝丝的快慰。他想,或许我果真还是个布莱克,所以才会在此刻的拒绝里尝到报复的爽快滋味。

 

“快穿好衣服吧。”詹姆没多说别的,摆了摆手,示意小天狼星自己会在门外等他。

 

他们照常结伴上课、出行,继续着从前的恶作剧和捣乱事业,似乎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但詹姆和小天狼星内心清楚有一些东西已然改变,以无法轻易复原的方式。小天狼星对此坦然接受,即使他偶尔升起些遗憾或内疚,脑海中便立刻响起詹姆对他说的那句话,他就失却一切想要挽回的心思,仿佛就是要如此地讲这句话彻底坐实,与诚实、正直、勇敢、耀眼的詹姆波特——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毫无疑义的格兰芬多——划清界限。而詹姆对此不能说全然没有觉察,但他理解小天狼星的用意,像他过去理解小天狼星的每个笑话和恶作剧点子一样,他们对彼此的熟知用在疏远对方这一件事上竟显得如此得心应手。

 

詹姆只偶尔在深夜分别前,变得不如平时健谈,更沉默,也不再笑。他看着小天狼星在夜色遮掩下走向另一个方向,在对方的身影快要完全脱出他视线时,詹姆会轻轻叫一声小天狼星的名字。

 

小天狼星会驻足回头,问他,怎么了?

 

然后詹姆会固守缄默,直到小天狼星数次询问无果,走回詹姆身旁,和他四目相对时,詹姆才会扯开一个笑:“没什么,逗你玩。”

 

其实不好玩。这场面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悲伤,与他们的年龄与他们的朋友身份都不贴合。但詹姆总爱这样做,而他每次这样做,小天狼星也都会配合。他们仿佛在玩一场漫长的互猜哑谜的游戏。小天狼星一开始以为这不会带来什么改变,但渐渐地他意识到在这样幼稚的游戏里,有些桎梏在缓慢松动,有一次他甚至不由自主地与詹姆对视着笑了起来。詹姆的眼睛在那个笑里看起来格外明亮温和,给了小天狼星一种错觉,似乎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是一双温润的宝石,握在掌心会发热、会把夜晚灼穿。

 

“好了。”小天狼星正色道,“时间太晚了。”

 

詹姆也小声说:“嗯,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次日小天狼星醒过来时,窗台被不知道是谁留了一封信。他拆开之前心里已有了猜想,看见字迹的那刻猜想就得以验证。除了詹姆波特还能是谁。

 

“致大脚板”,信的开头这样写道。

 

 

致大脚板:

 

早上好。如果你真的按时起床了的话。

昨夜的恶作剧如何,你满意吗,今天继续吗?请在魔药课之前告诉我,我好准备道具。

最近我好像丢了一样东西,找了很久,没有收获,但我决定继续努力下去。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帮帮我。

等会见。

 

尖头叉子

 

 

小天狼星将纸叠回原样,穿戴整齐,对镜洗漱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笑。

 

魔药课前,詹姆波特像个游魂一样出现在小天狼星身后,压低声音故意哑着嗓子问,装得很神秘又沧桑:“怎么样?你的答案呢?”

 

小天狼星忍着笑说:“恶作剧不错,今晚可以继续。”

 

“那帮我找东西的事呢?”詹姆追问道。

 

小天狼星回头与他对视一眼,挑眉道:“或许不行,最近我有些忙。”

 

说完他就迈步走进教室,留下詹姆一人在原地握拳高呼:“那你看着吧!我会找到的——”

 

他们谁也没提“致大脚板”的那封信,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默契,既沉默着,又一人继续写、一人继续收。

 

小天狼星收到的第二封信打开依然是熟悉的开头:致大脚板。

 

 

致大脚板:

 

恶作剧依然成功,我的东西依然遗失,或许与你的不愿相助有极大关系。但我决定不与你计较。请你继续保持随意。

午餐我有新的点子要和你分享,别迟到,别坐错位置。

 

尖头叉子

 

 

“你是不是不会厌烦?”午餐时小天狼星坐到詹姆波特身旁,笑着问他。

 

詹姆正襟危坐,很是平静地回答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小天狼星了笑,“其实我也不太懂。”

 

他们平日里的活动照常进行着,功课、魁地奇比赛、恶作剧、逃脱惩罚、捣乱、休息……谁都没有提起小天狼星卧室抽屉里越积越多的那些小纸片。每一张都似乎无关紧要,讲不出什么正经话,敲打着边边角角,却在一张一张一层一层的垒叠间,让小天狼星觉得似乎真的有一只大黑狗等在窗台边守候每个清晨的来信,而尖头叉子如此轻盈灵活地越过晨雾,将信用鹿角顶着,留在窗台。

 

 

致大脚板:

 

好像功课最近很繁重啊,不过对你我来说当然不成问题。上次看你上课还敢打瞌睡。

晚上没休息好吗?

我也没休息好,忙着找我不小心弄丢的东西。

 

尖头叉子

 

 

致大脚板:

 

想念家里的菜了。

还记得上次你来我家时,我妈妈做的那满满一桌吗?找时间你再来吧。她一定想你了。

不过我的东西还没找到,暂时不好意思回家。

 

尖头叉子

 

 

致大脚板:

 

这次魁地奇比赛我要是捉住金色飞贼,你给我什么奖励?帮我找东西?

我也不是在求你。

 

尖头叉子

 

 

致大脚板:

 

大脚板,大黑狗,大脚板。

嗯。

大黑狗。

我从前好像也没觉得狗有多可爱,不过,你懂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如果大黑狗愿意帮我找东西,一定更可爱。

 

尖头叉子

 

……

 

小天狼星有时候会在睡前将这些信件随意抽取几张出来阅读,读时总忍不住要发笑,眼前会浮出詹姆可怜兮兮的表情。

 

在魁地奇比赛开始前,小天狼星在走廊里拉住詹姆,问他,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到底弄丢了什么东西。

 

他知道给了詹姆这个机会他一定借题发挥,果不其然,詹姆满面“你终于问我了”的神情,猛地凑近小天狼星,对他说:“你问得好,问得好啊。”

 

听到詹姆理直气壮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弄丢了什么时,小天狼星花了些力气来压抑挥拳的冲动。他抱臂在胸前,眯着眼看詹姆开始费力解释。但那时的詹姆波特像是被施了什么阻碍语言功能的咒语,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好像永远找不出合适的字眼,只能很着急地比划手势。

 

“你看!”他指着原处趴在草地上一起阅读的几个低年级学生。

 

“你看!”他又指向身旁刚刚路过他们的一对情侣。

 

“你看!”他接着指了指门廊那颗大树上的繁茂枝叶,说错了,是枝叶里停歇的两只褐色小鸟。

 

詹姆转头看向小天狼星,一副“我不懂但你一定懂”的笃定神态:“小天狼星,我觉得我好像弄丢了一些奇异的混合体,但我又不确定我是否真正地曾经拥有过那种东西。”

 

小天狼星面无表情,心里想,好啊,在这里挖陷阱等我往下跳呢。

 

他预备着要说一些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话,最好能稍微让无往不胜的詹姆波特脸色一变。但在小天狼星正要开口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难以吞咽,梗在中央,让他难受得几乎有了要流眼泪的冲动。他想,完了,原来自己早就一脚踩进了詹姆波特的陷阱里。为时已晚。

 

小天狼星看着詹姆的眼睛,从里面很轻松地能找出他们彼此都熟悉的信赖、真挚,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令他们感到陌生、感到不安的东西正在闪动着微光。小天狼星知道自己也曾为应该如何替这些情绪命名而辗转反侧,或许称不上彻夜难眠,但会让他们每一次握手、击掌、拥抱,都显得无法百分百以诚相待。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形状与颜色,在原来的位置上显得不合适了,需要新的安置。

 

“弄丢了吗?”小天狼星终于重新找回声音时开口问詹姆,“真的重要到需要一直寻找?”

 

詹姆点了头:“恐怕是的。”

 

“重要到需要你多次请求别人帮忙?”

 

“没错。”

 

“重要到,”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气,“重要到需要让一个与他家人或许并没有那么不同的布莱克来帮忙?”

 

詹姆不说话了,他脸上浮出一种受伤的神情,如果小天狼星看得够仔细,还能从中找出一些后悔和自责。他此前从不认为这两种情绪还会出现在詹姆波特身上。小天狼星咧嘴一笑。

 

“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要,大黑狗当然会帮尖头叉子去找回来。”小天狼星伸出手,搭在詹姆的肩上。“你说呢?尖头叉子。”

 

他看着詹姆的眼睛在一阵别样的欣喜里变得明亮。小天狼星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明亮,尤其是当这样的明亮是因他而生时。像是他与詹姆被同一束光拢住,在那样的光里,姓氏不再重要,过去不再重要,有的只是一只大黑狗和一只尖头叉子,而他们都无比享受对方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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