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皆惊

题记：［情人节甜饼］

后来的一次采访中，记者好奇地向他提问：“Thomas，请问你是怎样驯养并拯救了一个已变异的狂客？”

Thomas：“靠脸。”

一旁的狂客面无表情：“对，靠死皮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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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废墟间醒来，风中递来或浅或深的血腥味，召唤他离开。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开已化为废墟的城市。从日出走到日落，他漫无目的地在漫天黄沙里彷徨。

偶尔会遇见一些狂客，完全的狂客——他们已舐人血之鲜。他们试图招纳他入伙，一起在尘土间捕食为数不多的落单人类。

他拒绝了，翻着白眼。

狂客们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嚎叫，最后成群离开，其中一位回头好心地指了指他的胸口。

他起身踢断了那位好心没好报的狂客的腿骨，“老子知道老子心口插了一把刀，要你多嘴。”

语罢就捂住心口走远。说实在的，自己作为一名狂客心口插着一把刀实在有碍观瞻，但那把刀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裹挟着几不可察的痛感，时不时从心脏蔓延到全身。唯在这样的痛苦中，他会被提醒自己曾是人类的事实。

让它这样，他想道，至少我还能记住自己的死因。

所有的记忆都在睁眼前被抹去，如同潮汐卷走一切，留在沙岸上的仅是意义不分明的只言片语；而时间也在慢慢带走它们。

他痛恨遗忘的滋味，忘却的过程总发生在刹那间，那只白色羽毛的鸟飞走了，剩下空白，他把脸埋在黄沙中哽咽，再抬头时已经忘记了哭泣的缘由。

作为不完全的狂客，他在被遗忘凌迟的同时避开了饥饿的困扰。他有时会为自己开一个罐头，从废墟间翻出的水果罐头，蹲在断掉的水泥板间慢慢吞咽。食人这个念头曾短暂地掠过他的脑海，随之被一个坚决的声音否定。

我生前一定是个好人，他这样想着，有些吃力地勾起笑容。

他游荡了一段时间，期间遇到过一些人类，还活着的那种。他们的行为模式千篇一律，发出尖叫然后迅速跑远，他甚至懒得抬头看他们，所以错过了跑远的人里其中一位回头狐疑而震惊地打量他的目光。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某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缓慢地失去语言功能，他才开始每晚的自言自语，仅以此确保自己保有言语功能，但为什么呢，难道我还有想要对话的人吗，他有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在记忆蝴蝶飞走后大多不了了之。

后来的某一天早上，他因为一阵极度不舒服的感受——类似于被一束火焰炙烤——而醒来，然后睁眼发现一个人类正蹲在自己身旁沉默地看着他。

好大的胆子！

他暗暗想道，决定忽视这个胆大包天的活人。三秒过后，他意识到这个活人没有按套路出牌。他依旧蹲在自己身旁，棕褐色的头发，同色系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闪着晶莹的光，嘴唇红润，他的手臂撑在地上，双腿弯曲，简单装束下肌肉的线条仍可称得上优美而有力。

这个活人为什么还不跑？

他眯眼思考着，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尽一些狂客的责任。于是他假装凶狠地跳了起来，向活人发出几声吼叫，并展示了自己雪亮的牙齿。

活人浑身一震，双手微微发抖，在双膝上慢慢紧握成拳。

没错，快逃吧！

他对于自己的震慑力十分满意，直到他发现这个活人依旧没动弹，而且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口——胸口的刀。

他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后退了一步。

“Newt。”

那个人开口。

“Who the hell is newt”

他听见自己说。

棕发男子听到他说话后眼神一亮，站起身子向前迈了一大步，双臂张开，似乎要···攻击自己？

他警惕向一旁跳开，心里暗忖：这年头，竟容不下一个安分守己的狂客！什么时候活人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狂客了！

“Newt，”那个活人又开口了，他慢慢走向前，“it’s me, Thomas。”

Newt？

似乎是一个人名。

Thomas？

他的心脏猛烈地开始绞痛，他失力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猛烈地撞击一面壁垒，彩色的碎片上下翩飞，遥远的地方有人轻轻呼唤——newt。

他猛地睁眼，活人正关切地注视着他，活人的手正放在自己额头上——不是测量体温，狂客没有正常人的体温——而只是一种充满关切的姿势，像是守候爱人的苏醒。

“newt。”活人继续低低念道。

他棕褐色的眼在日光下显得清澈而温暖，里面充满关心与某种难言的情绪。

狂客有些别扭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感觉到久违的舒适，而且有些不舍，有些熟悉。他不太清楚newt到底是谁，不过他决定勉为其难地假装一下这个newt。

狂客轻轻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下一刻他就被一把揽入炙热的怀抱中。他被活人的双臂紧紧锢在中间，脸压进了结实硬朗的胸膛。

等等，这节奏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Newt突然想到自己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有点脏，嗯···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怀抱的主人正颤抖着，似乎还在落泪。

作为一名狂客，而且一名善解人意的狂客，newt决定大发善心仍由这个不知死活的活人再多抱自己一分钟。

一分钟后就一脚踹开他然后叫他滚，newt对自己说。

一分钟过后。

卧槽他居然压住了老子的腿？

Newt出离愤怒了，继而又陷入一种混合着羞愧的悲伤中，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为战斗力超高的狂客居然论力气比不过这个活人，只能不甘心地继续被活人紧紧抱着。

“不···不知廉耻！”

他听见自己有气无力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