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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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你的手

原作:排球少年

cp:牛岛若利/天童觉


天童觉在大学里念书时,牛岛若利在打排球。等天童觉离开大学,开始工作,牛岛若利还是在打排球。他开始习惯在或短途或长途的飞行中,快速进入睡眠、养精蓄锐,一下飞机无论是处于哪个时区、哪种气候,牛岛总能保持最佳状态。他同时学会快速准确地换算时区,在适当的时候提醒电话那头的人:天童,你该睡了。日本已经是深夜。

 

电话那头静了一霎。牛岛若利从这安静里听出不情愿的意味。他几乎要叹气,但身边还有队友和教练,不可以,天童,现在不可以,他握紧手机,严正拒绝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天童觉打了个哈欠。

 

“总之,不行。”牛岛若利悄悄往门边踱了两步,离队友更远一些。听筒里对方的呼吸声听起来很近,经过电子加工有些失真,如果用手掌去接,是一丛原本柔软的云渐渐渐渐地分离成细碎冰雨。牛岛若利把电话紧紧凑到唇边,小心翼翼,以机械师的严谨控制嘴唇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天童觉在电话那边放声大笑,牛岛若利,他边笑边说,谁教你这样隔着电话亲人的?

 

牛岛若利僵硬地立在原地,声音放得很低:“…是你啊,不是你吗?”

 

天童觉笑得更大声,牛岛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些杂物稀拉哗啦倒了一地的声响,他想象着天童在木地板上,笑得满地打滚。此时日本是深夜,不知道他是开了夜灯还是只和平常一样,并不点灯,在漆黑里与他说话。牛岛若利闭了闭眼,很快睁开。好了,真的该睡了,我也要去热身。他对天童说。

 

“你以为我是为了等你的飞机落地吗?才不是——”天童觉说话又轻又快,带着几分嘲弄。“我打游戏呢。”

 

牛岛若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曾经试过,收场的姿态总很狼狈。与天童觉相处的这些年教会牛岛若利许多事,其中之一就是永远不要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与天童觉争执。他会用奇怪的逻辑把你捆住,挣扎不出,只能看他洋洋得意。这一点都不好。牛岛若利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些场合中获胜,因为他抵抗不了的不仅是天童的逻辑,还有别的。天童那些时候的表情鲜活、骄傲,在争吵到一半时牛岛若利会听见自己心里另一个声音在感慨:他绝对是错的,他在强词夺理,可是……老天,他真可爱。我觉得我们应该向他认输。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我不反驳。”牛岛若利把手机稍微拿远些,看了一眼屏幕上天童觉的头像,很快地往那头像上印了一个吻。“这一次还要明信片吗?”

 

“要。还有,牛岛若利,你要是再像上次之前那样……”

 

天童觉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牛岛保持微笑,直接结束了通话。在异国他乡训练或比赛时,牛岛若利习惯寄明信片给天童觉。往往是寄两张,以防在路上遗失或损毁。天童觉的房间里现在已经垒了厚厚一叠,从最开始的一张到日期最近的一张,格式都很统一。天童觉拿起离他最近的一张明信片,看着上面的三行字。首先是“天童觉收”,接下来中间一句“我是牛岛若利”,最后提行落款:牛岛若利。

 

天童觉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惹人生气的能力。在这方面,谁与他比都得甘拜下风。唯独是牛岛若利能时不时、并不故意却轻而易举地把天童觉气得说不出话来。第一张这样的明信片得追溯回高中时代,牛岛外出参加全日本的集训,趁周休时外出,寄了一张明信片到天童觉家。天童的家人敲开他的房门,问他是不是得罪了谁。他用手指夹着那张明信片,沉默片刻,花了几分钟解释这不是决斗信或者挑衅书,只是朋友的问候。什么朋友?家人忧心忡忡。天童觉把明信片按在胸口,笑着说,很奇怪很特别的朋友。后来他总是收到这样的明信片,即使是在两人确定关系后,明信片上的内容也并未增减半分。始终是简短利落的那三行。天童觉为此生过几次气,他从信箱里取出新寄来的明信片,用一秒扫完内容,然后跳上床用枕头捂住脸大叫,又气又急,想要徒手敲开牛岛若利的脑袋把一些现代成年人应该有的浪漫技巧塞进去。接着他停下来,并不抬头,只用手在身旁胡乱摸索,找那张明信片。找到后就轻轻贴在胸口,天童觉依然生气,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快乐,一阵涌起的奇异的喜悦轻快。他对明信片恶狠狠地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得了你,若利君?

 

他把这一句重复好几次,到最后不知为何语序和词意都东歪西倒,成了更轻的一句:除了你,若利君,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再不会有第二个,从奇怪的特别的朋友成为奇怪的特别的爱人。天童觉有时候在气到一半时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他曾经为之遗憾的一些形容词现在成了美妙的后缀,让他和牛岛若利看上去简直天生一对。

 

有一次,牛岛若利被逼问,要他给出这样写明信片的理由。天童觉逼问的手段很高明,既恶劣又下流。牛岛若利是个坚强的人,冷硬如钢,旁人眼中再艰辛的训练再难捱的寂寞也无法令他皱眉。他只在天童觉面前败下阵来,天童先给牛岛一些快乐,接着让他明白:想要更多,就得拿东西来换。

 

牛岛闭上双眼,不想泄露太多情绪。他无法明确地区分苦楚与快乐,感觉到身体发颤,听见自己喉间近似呜咽的声音。他在这一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天童有时爱叫他小狗,那样的声音确实像只小狗在摇尾乞怜,在主人腿边轻轻地咬着裤脚。天童觉是可恶的,刻意要这样来打磨一块最明亮的骄傲。最后牛岛若利终于说,许多话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不能写在明信片上。天童觉捧起牛岛的脸,仔仔细细地看,感慨了一句: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他哼了一两句不成调子的歌,结束这次的折磨,低下头去吻牛岛若利。在他拉开绳索的瞬间牛岛将他压在地板上,他声音沙哑,听起来低沉又有些委屈。我早晚……他希望自己能稍稍忍耐,稍稍克制动作,却不得不被感觉驱使,被轻易左右。牛岛若利在喘息间隙,艰难地说:我早晚被你弄死,天童觉。

 

天童觉听了这话,不住地笑,在夜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透着妖异。牛岛忍不住去吻那双眼睛,从眉骨到眼尾,最后在那里尝到一些湿润的咸涩。你在哭,牛岛停下来说,皱着眉。天童觉却把他拉下来继续亲吻,我在快乐,他轻声说,若利,我在快乐。

 

后来,牛岛若利也开始收到明信片,寄信人是天童觉。牛岛若利一开始并没收到前三张明信片,他毫不知情,直到一日晨会时,教练沉痛地对他们说:近日,我们中的某些队员受到了严重的性骚扰。牛岛若利没听说什么性骚扰事件,也相当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同情地看着他。他看着教练举起手中的三张薄纸片,认出上面是天童觉的字。收信人写的是牛岛若利,但在门卫那一环就被拦了下来,慌慌张张地交到教练手里。有时候,运动员会收到狂热粉丝的信或礼物。显然,这一次,经验丰富的门卫将这些明信片划入了骚扰的范围。

 

“受害人”牛岛若利站在第一排,听教练以愤慨的语气念出明信片的内容。一句句听下来,他几乎能想象出天童觉在写字时不怀好意的笑,眯着眼,双腿盘在椅子上,像只准备恶作剧的小狐狸。教练念到最后一句“给你一千个一万个吻,无数个吻,永远不停止的吻”,终于注意到牛岛若利并没表现出应有的愤怒或冷漠。牛岛若利在笑。他一边微笑着,一边小声地似乎在问自己:一万个吻,会不会太多了一些?会花很长时间吧?

 

他走到教练身旁,接过明信片,低头重新读了一遍。教练几乎快要站不住,稳了稳心神,问牛岛若利是不是得罪了谁,招来这种明信片。

 

我没有得罪谁,牛岛若利摇头,只是朋友的问候。很奇怪很特别的朋友。

 

天童觉写在明信片上的内容直白过分,一路漂洋过海,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看见了。来自天童觉,写给牛岛若利,这些直白、热烈、过分、熊熊燃烧的字句。在最后一张明信片里,除了那几万个吻,还有一些稍微正常的句子。比如,天童觉在角落里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句,握你的手,若利,我在握你的手。

 

牛岛若利在训练结束后回了房间,一遍遍地重新读这些明信片,反复地起身又坐下。最后他把明信片压在枕头下,每夜入睡前,他总想起那一句“握你的手”。真好,他闭上眼,唇角忍不住上扬,真好,他在握我的手。隔着海洋、山岳、几万公里间交替滑过的白天黑夜、所有的飞鸟和鱼,地上沉默的石头和低头的百合花,隔着所有这一切,天童觉对他说,握你的手,若利,我在握你的手。这是多么好。

 

这以后,队友和教练看向牛岛的眼神明显变了。牛岛若利注意到了,但并没当回事。他在训练间隙,喝水或补充营养时,偶尔也拿出手机。年纪小一些的队友酷爱在这时候打一局游戏,牛岛若利只是点开他与天童觉的聊天界面。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影山飞雄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怎么,你是忘记怎么打字了吗?

 

他瞥了影山一眼,并不说话。

 

队友们慢慢都熟了天童觉这名字,从明信片或者别的场合。他们以此打趣,试图让牛岛显出些窘迫。牛岛若利却永远都冷静自在,仿佛他们再怎么开玩笑,都不会让他有半点动容。倒是他有时冷不丁地把众人逼得鸦雀无声。比如,有人问他是不是连婚戒都订好了。牛岛若利想了想,从一旁的包里摸出一条项链。细细的链子上坠着一枚银戒,平时不需要训练时,牛岛若利总是戴着这条项链。他指着这枚银戒,对提问者说:不是订好了,是已经买了很久。对方追问道,那天童觉也戴了?牛岛若利点点头。他用第一年的薪水买了对戒,分别放在两根银链上,在天童觉生日时送给他。牛岛若利并没说这戒指有多贵重,也没说这代表了什么。他让天童觉戴着这项链,以便在天童觉哪天兴起时、或者感到乐意时,就可以直接取下来,用佩戴戒指的方式来真正地戴上它。

 

你都没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呢?队友恨铁不成钢,痛彻心扉地问牛岛。牛岛若利抬头看了一眼体育馆的天花板,思索片刻,回答道:他知道。他一直知道。他就是知道。说完后牛岛若利起身走上场地,练习扣球。队友磨磨蹭蹭留在后面,用牛岛的手机偷拍,接着把照片发给天童觉。拍摄的瞬间牛岛若利正跃起在半空,神色肃穆,目光坚定,队服下摆微微扬起。

 

在练习第十个扣球时,牛岛若利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很突兀地响起来,大家都停下动作,看向牛岛。牛岛不准备停下训练,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最后他接起电话,另一头是天童觉,声音有些古怪,说话并不连贯。

 

在干嘛?他问牛岛。

 

训练。

 

哦,训练啊。天童觉停顿两三秒,不知为何声音里带上几分痛苦,他颤声说,可是我等不了,等不了你结束训练。

 

牛岛若利几乎立刻明白过来。他也希望自己不懂,但偏偏久经天童折磨,牛岛若利回头向教练做了个手势,转身向卫生间走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几乎算得上急促,最后一路小跑着进了隔间,给门落锁。他对着听筒喘气,不知该说什么,只很轻地念了一声“天童觉”。像是接收到了等待已久的信号,那头的天童觉不再压抑声音,在粗重的喘息里牛岛若利能听见几声自己的名字,断断续续,像在风暴中央一点点泄出的灯塔之光。他寻着光,去一场风暴里找天童觉的影子。电话那头的天童觉最后低声啜泣起来,声音尖促痛苦,在一次哽咽后完全地收住。牛岛若利看着自己湿腻的掌心,想象天童觉此时是不是也这样狼狈。我也很想念你,他在心里说。天童觉依然没说话,呼吸逐渐平复,两人握着电话分享着片刻寂静。最后,牛岛若利说,握你的手,天童,我也在握你的手。

 

是吗?另一端的天童觉笑起来,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我早晚要被你气死。

 

不可以这样用吗?牛岛若利依然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声音低沉,他的语气恳切。他在说真心话,又一遍:我真想握你的手,天童觉。

 

通话结束后,牛岛若利花了五分钟清理自己,然后回到训练场上。他想好了下一张明信片的内容,他总算知道了可以写什么不怕被旁人看去又能让天童开心的内容。在收拾齐整的桌面,台灯明亮,夜晚清凉,牛岛若利伏案写字。他一笔一画地写,如之前无数次那样认真,首先写“天童觉收”,第二行写“我是牛岛若利”,最后落款。写好后他换了支铅笔,很轻地补上一句:向你伸出我的手,拉住我,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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