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弗拉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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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中转站

原作:排球少年

cp:牛岛若利/天童觉

屏我?哼。


总是下雨。这趟旅行淹在一月末南半球的雨季里。他们选了个坏时节出远门,搭乘五小时飞机,降落在瓢泼大雨中。酒店派车接送,雨滴溅在车玻璃上,像未凝固的蛛网,往下融化。远处的街景被灰白大雨浸泡,风里有热带水果的甜味。


天童觉扯了扯短袖,轻轻倒向牛岛若利。后座上只有他们两人,雨季里的小岛处于旅游淡季,冷清少客。牛岛若利接住他,低下头来仔细瞧天童觉的眼睛。


“你眼里的红血丝很重,刚才在飞机上我提醒过你该闭眼休息。”


“太啰嗦了,若利君。”天童觉躺在牛岛腿上,举起手卝机:“我趁你打盹时拍了照。”


牛岛若利熟悉这语气,他知道自己如果看了,一定会吃亏。他猜不出天童觉在盘算什么,不会是太好的事,他打定主意不看,天童觉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照片近在眼前,天童觉细长的手指左划右划,牛岛若利眯着眼看了许多张闭眼小憩的自己,各种角度。有些角度明显不太对劲。偶尔在镜头边缘能看见旁座乘客大惊失色的脸。


他握住天童觉的手腕:“你是不是还……”


是不是还……牛岛若利没说下去,因为答卝案已经出现在了手卝机屏幕上。他看着那张照片里的自己和天童觉,陷入沉默,拍摄角度是牛岛若利正前方,把他在睡梦里有些皱着的眉头拍得一清二楚,天童觉侧脸出镜,眼睛半睁,他从自己的椅子上凑过来亲卝吻牛岛的下巴。


牛岛若利很后悔自己睡得太熟。他在出发前失眠了大半夜,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这件事他不想告诉天童觉。


“想看后面的吗?”天童侧了侧身,像只大猫慵懒地蜷起来,他把脸埋在牛岛若利小腹处的衣料褶皱里。牛岛若利接过手卝机,停顿片刻整理心情,才视死如归地往后划。


划了没几张,他就把手卝机按在自己胸口,紧紧地,好像怕里面的东西会钻出来。天童觉在笑,肩膀抖动,呼出的热气透过一层布料抵达肌肤,牛岛若利感觉有只小狗在用湿卝热的舌卝头一点点地舔卝着自己小腹。他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出一句:“拍这种照片,旁边的乘客是不是被你吓坏了?”


岂止吓坏了,他们恨不得呼叫空中警卝察来当场制卝服我。天童觉嗅了嗅牛岛若利的短袖,被雨水濡卝湿的部分软卝软地团在一起,他张口咬了一小片布料,用牙尖轻轻研磨,同时含糊地答道:“完全没有。他们一定以为我们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人。”


牛岛若利闭上眼,忍不住叹息一声。接着他把手卝机塞回天童手里,把自己怀里这人拉起来坐直。天童觉在直起身时用卝力往前凑,在牛岛若利脸颊上落下重重一吻,嘴唇移开时发出响亮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单纯,他的眼神也潮卝湿得过分,那块被他咬过的布料重新贴回牛岛若利身上,像一小团柔卝软冷腻的云。牛岛若利没办法摆脱这些细细小小的恶作剧,他如果一定要抗拒,也可以做到,但他不认为自己是真正想躲开。酒店深绿色的大门出现在道路尽头,司机缄默如热带古怪的石像。下车后,牛岛若利望着加速驶离的车,摇摇头:“我们吓到他了。”


“他一定羡慕坏了。”天童觉推着行李箱,踩在自动开合门的正中间,笑容灿烂:“快来,这冷气真舒服。”


在初冬时,他们约好出门旅行。就他们两个人,出一次远门。这是天童觉的要求,牛岛试图弄明白合宿训练时的外出与远途旅行有何差别,他知道字面意味的不同,牛岛若利只是有些无法卝理解天童觉在强调“只有我们两人”和“去遥远的地方”时,他的眼神与表情。但他明白这对天童觉来说是重要的事,既然他如此重视,牛岛都乐意奉陪。天童觉经常做出些旁人无法卝理解的事,他说话行卝事的分寸与常人不同,有自己独特的丈量世界、评估人群的方式。这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有一次,只有一次,天童觉在夜跑时提起他从前的事。他的口吻和表情都轻卝松,甚至算得上轻蔑。牛岛听了后,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不擅长应对愤怒以及别的激烈情绪,牛岛自己不常有,却在那个夜晚替代性地为天童愤怒、愤怒、愤怒。在牛岛以为自己快要被情绪颠倒时,天童觉轻轻卝握住他的手:“这没什么。”


他的意思是让牛岛若利别在意。牛岛若利深呼吸一次,对天童觉摇头:“我还是生气。你让我生气吧,别管我。”


秋冬交替时,寒流裹挟小雪而至,训练变得艰辛。为了让天童觉陪自己练习扣球,牛岛若利答应了他许多条件,几乎是每天都在逐渐往上累加的条件,堆成小山,天童是小山丘上盘坐的恶龙,靠捉弄善良人类取乐。他收集牛岛的承诺如同收集珍宝,全部记在本子上,时不时拿出来在牛岛眼前晃一晃,白纸黑字挤挤挨挨全是叮当作响的一笔笔账目。牛岛挨个完成,耐心且从不抱怨。这趟旅行是最后一项。


他们在房间里安顿下来,雨仍未停。天气预报没带来乐观情绪,天童觉却好像并不在意。是他提议来热带岛屿,他一切都计划好了,天童觉拉开行李箱,并没费劲掩饰种类繁多的避卝孕套和一些别的用卝具。牛岛若利看着房间中卝央的一张大床,很艰难地试图调动脑筋,想些别的,牛岛若利,他在心里叮嘱自己,快想些别的。但这里太潮卝湿卝了,他望向窗外,玻璃上密密麻麻全是雨的划痕,空气里的水汽过分饱和,往毛孔里钻,往肋骨间隙渗透。牛岛若利失败了,他没法不想那些不该想的,尤其是天童觉开始换下湿衣服时。


换下湿衣服没任何问题,是件好事,能避免人染病或失态。他推开天童觉的手,“但你为什么在脱我的衣服?”


天童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答:“脏衣服穿着不舒服。”


“但我的……”牛岛若利把半蹲的天童觉拉起来,“但我的裤子没脏。”


天童觉瞟了他一眼。牛岛若利认得出这眼神里的意思,甚至能区分程度深浅。天童的眼里有时写着预告,会发生哪样的事,以怎样的方式发生,带来哪种快乐或折磨,都写在他眼里。牛岛若利幸卝运又不幸的是唯一因熟悉而能清楚解读这些讯息的人。


“你的裤子,它马上就会脏了。”天童觉灵巧地绕过牛岛若利挡在身前的手,摸索着皮卝带:“我们来把它弄脏,若利君。”


牛岛若利没说话,在这些时候他总找不到合适的字句,都显得多余,而且容易被天童嘲笑。他学会一种恰到好处的沉默,在他不太想拒绝,又拉不下面子承认时。都怪这潮卝湿天气,雨水、密云、空气中清甜的水果香气,还有天童觉的眼神,锋利明亮,像小刀在空中轻巧地一转,切划开许多隐在暗处的事物。牛岛若利在想,如果把自己拎起来好好地拧一拧,一定能挤出许多雨水,然后他可以被叠成干燥的四方织巾,躺在桌面上安安稳稳。而天童觉却没法这样处置,他会攀着手臂变成一条细长柔卝软的水蛇,拧不出半滴水来,他把岛屿的每一场热雨都收纳在体卝内,变成潮卝湿的眼神和发红的眼角,然后让这一场场雨以别的形态重新落在两人身上。冬日里原本干燥的肋骨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心脏鲜红,血液黏卝稠,热带的月亮永远有让人发疯的力量。牛岛若利不明白比这更微末的细节,倘若他可以形容,倘若他能找出贴切的譬喻,这都是他不可以写进日记却能够刻在小指骨节的事,由一段记忆塑造余生的特定片段,往后他记起雨,就记起亲卝吻和拥卝抱,记起十指相错也记起两个人同时溶化又一起重铸的感受。


好像是银脉矿,在很深的地底,沉静安定。接着一道暗河涌过来。教他什么是不由自主地沉入与浸泡,又在窒卝息的边缘教他如何呼吸、如何换气。


他没有说卝谎,牛岛若利仰向身后的大床,裤子从脚跟处甩落。天童觉没有说卝谎,他们确实很快地把这条裤子弄脏了。以一种他们都乐此不疲的方式。


降落时的暴雨直到入夜后才渐渐停下来,偶尔有雨滴从房檐垂落,砸在宽大的叶面上。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下来,天边的晚霞铺展开,这里将有一场毫不敷衍的日落。牛岛若利起身洗澡,他把窝在床角的天童觉也一起抱入卝浴卝室。花洒制卝造出小范围的落雨,牛岛若利空出一只手臂专门撑着天童觉,对方懒懒散散,显然并没有很用心地在洗澡,只是胡乱把沐浴露抹往全身。牛岛若利知道等一会儿自己需要完成清洗这些泡泡的工作。


“把那些照片发给我。”他蹲下卝身,用小毛巾擦卝拭天童的脚踝,那里堆了一圈泡泡。天童觉故意追问:“哪些照片,是我亲你那张,还是……”


“别说了。”牛岛感到耳后发卝热,他放低声音:“都发给我,好吗?全部发给我。”


“哦——原来牛岛若利也是很喜欢这样的。”


天童觉拉长音调,眼看着就要把话题引向危险的方向,牛岛若利捏了捏他的脚踝。


“还要闹的话,就不是刚才那样轻卝松收场了。”他是在认真地摆事实讲道理,天童觉憋着笑,听牛岛若利把话讲完,“为了不影响明天的行程,我建议你还是别继续说了。”


你以为我们真有什么行程安排?天童觉在心里大笑,却并不明说,只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哦。那我把话留着明晚说,好不好呀,若利君?”


挺好的,牛岛若利想了想,觉得可行。他展开一张大毛巾把两人擦干,牛岛抬起头时,发现天童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问天童觉,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天童觉摇了摇头,眯着眼笑起来,告诉牛岛若利,恐怕等到后天晚上告诉他更合适。


这样说,牛岛若利就明白了,是那些需要留在夜里讲的话。他很想听,但也愿意等待,牛岛觉得等待是一种提前支付的代价,为了一些人不得不犯卝下的错和不得不走的歧路,他好像很早以前有过躲闪与拒绝的机会,只是被他自己放弃了。天童觉跟在他身后走出浴卝室,木地板上留下两串湿脚印,在熄灯后的夜里隐隐发亮。牛岛若利睡觉时很规矩,手脚都不乱放,从入睡到醒来都能保持良好姿卝势,天童觉却恰恰相反。天童觉曾经问过牛岛,嫌不嫌烦,夜里被自己踢醒或者被挤到床下面去,天童睡觉时很不安稳,几乎像是在梦里搏斗或者是跋山涉水。牛岛想了片刻后摇头,不觉得烦,这说明你睡在我身边时是放松的。


当然,牛岛很希望天童觉能稍微安分守己一些,手不要乱碰,嘴不要乱亲。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被唤卝醒,双重语义,刚醒过来时不清卝醒的头脑加上被天童刻意挑卝弄起的情绪,牛岛有些讨厌在这些时候抱住天童觉的自己,那不是自然的拥卝抱,短暂且别有目的,很直接地引向下一个主题。这让牛岛若利觉得自己很像个禽卝兽,他不喜欢这样,他怀疑天童觉是故意的,却苦于找不出任何证据。


白日里,两人撑伞在沙滩上散步。路过许多卖水果的小摊,也途径一些生意冷清的店铺。在用晚餐时,天童觉离开了一段时间,神秘兮兮地,不说自己去干什么,只让牛岛若利等着。他出门时没带上伞,整个人淋得透湿,坐回牛岛身边。


“很棒,你会喜欢的。”他告诉牛岛若利,却绝不透露更多。


夜晚来临时,牛岛跟着天童觉尝遍了夜市里的果酒和冰淇淋。天童觉胃口很小,通常只是尝一尝味道,剩下的都堆到牛岛手里。他任卝劳卝任卝怨地吃下这些战利品,觉得自己是只从北国来的大熊,不识世面,不会说话,傻乎乎地跟着山中聪明的妖怪参观人间。红发的妖怪偶尔回过头来,对他笑,这就足够使他满足。


回到房间,牛岛若利被一股猛力拉拽着到了床铺前。


“关灯,我们关灯。”他有些急,盖着眼睛,不敢看正使劲扒拉衣服的天童觉。天童觉咬着牙,凉悠悠地说:“想什么少卝儿卝不卝宜的事呢,若利君?我只是想让你看个东西。”


只是想让你看个东西,好东西,真的,你睁睁眼。牛岛若利记得很清楚,他和天童觉第一次上卝床前,天童就是这样说的。牛岛若利盖在眼前的手被拉开,房间里灯火通明,他看清楚了天童觉身上揉开的色彩与花纹。


“文身?”


“嗯,用的是当地染料,过几天就会慢慢褪掉。”


天童觉坐在牛岛小腹上,那道文身从他的脚踝往上蜿蜒,从极细的一缕墨绿慢慢张扬开来,一直绕上后背,停在腰脊,是一尾墨绿色的孔雀羽。牛岛若利没有说话,视线一点点地向上抬,从孔雀羽印在脚踝的尾梢,蔓延整个腿部逐渐揉散的苍绿,一直到背脊的扁圆形状,这绿意里有着热雨的潮卝湿,中卝央是一点妖异的红,孔雀的尾羽像只冷艳的眼,牛岛若利第一次意识到这点,同时不可控卝制地倾身向前。他的舌卝尖贴上天童脚踝,顺着纹身,向上描摹。晚餐时喝了冰啤酒,夜市里还吃了许多水果,他依然感觉到无法排解的干渴,从肋骨间散开,心脏跳动得艰难。需要一些外力帮助,需要慰藉。牛岛若利停下来,他仰头去找天童觉的眼睛。


天童觉垂下眼来,几乎是爱怜地凑过去给了牛岛若利一个吻。他看不得牛岛懵懂迷茫的样子,让他想手把手地教人如何犯罪,天童觉知道怎样犯错,也知道怎样在歧路上折下愉悦的花果,但他更喜欢看牛岛若利不知不觉、心甘情愿误卝入卝歧卝途的模样。他给了牛岛一个吻,接着把主动权重新放回牛岛手中。


文身时,店主说这染料可保持七天,至少在七天内不会变淡。天童觉闭上眼,在欢卝愉中尽力往后仰头,他现在觉得,也许他和牛岛若利可以只用三天,就让文身完全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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